江南一带向来以园林景致而闻名天下, 瞿川虽然也有不少园林, 可每一带都有不同的风格特色,故而对于安桐而言, 每到一处都能发现其中的独特之美。
你先待着, 等会儿秦韶敏来了, 你再自行赏玩去吧!李艳道。
她今日本该独自一人前来, 不过安桐未见过观枫园的景致, 便也要跟着出来。
秦家大娘子向来不是很准时的么?今日怎的这么晚?安桐问道。
李艳也正疑惑呢, 她本想着是秦韶敏约她谈事, 故而她特意晚来了一些,可没想到秦韶敏竟然还未出现。
盐场账房还有许多账簿要造册, 我特意腾出半日来见她, 她却迟迟不来, 我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继续等了。李艳道,桐儿表妹是要留在这儿赏玩还是随我回去?
阿姊你要去盐场办正事,我便自行回去吧!安桐说完,李艳便要起身离去。
观枫园的伙计端着茶水和小菜进来,见李艳离去的背影,眼神中藏着一丝骇然,他伸长了脖子盯着李艳看,又神色不安地东张西望。
你这伙计好生无礼,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阿姊看?安桐瞥了他一眼,吩咐左右,将她押下来,挖掉双眼。
那伙计吓得腿一软,正要大叫,任翠柔连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让人将他拽了进去。
安桐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觉着我阿姊走了,而秦家大娘子又没来,所以着急了?
伙计瞪大了双眼,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安桐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咳了咳,随即道:虽然阿姊说秦大娘子的信是她印象中的秦大娘子的字迹,可阿姊能见识到秦大娘子的字迹的机会不多,故而多数是在一些公事文书上看见的。可是秦家人才济济,有人会模仿秦大娘子的字迹也不奇怪。
当然,我一开始并未想到这里,之所以怀疑,是因为秦大娘子压根便不是会主动找我阿姊议事的人。不管是秦家还是李家,近来事务繁忙,商事上又是对手,她找我阿姊,这本身便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想了想,这事中处处透着古怪,那秦大娘子是否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我阿姊的书信?若我阿姊或是秦大娘子应邀前来却出了事,那别人是否会认为这是李家或秦家搞得鬼,从而令两家的矛盾加深?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听命的那个人,是想从中获利吧?
那伙计摇着头,安桐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只好将你交给州府衙门去了。你也别奢望这观枫园的东家能救你,毕竟他的邸店出了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
即使松开那伙计的嘴巴,他也不肯吐出半个字来。
安桐挥了挥手:既然不肯说,那将他端来的这些茶水喂了,再抓到州府衙门去,交给莫知府。便说他意图对我不轨,届时务必让他卸掉一条腿跟一条胳膊。
那伙计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肠却这般歹毒,而他深知自己端来的茶水有什么问题,自然不肯喝,如此一来,他便露馅了。
然而他再想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安桐一开始对他只是有些怀疑,毕竟他神情鬼祟,一点也不像一个名气极大的邸店伙计该有的机灵,故而她让他喝这些茶水,若是没问题,她也能想好措辞,再花些银两打发了。若他心中有鬼,自然不会喝这些茶水。
安桐自问自己也是下过毒的人,对于这些形迹可疑的人送过来的水不敢沾一口。而她知道了书中的情节后,也知道了里头的人使出的各种肮脏的手段,在今日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任翠柔目送那伙计被绑走,回来后仍旧有些惊奇地问:小娘子是如何知道他有问题的呢?
正如我方才所说,有些怀疑罢了。
那小娘子为何不告诉李大娘子还有秦大娘子?
阿姊知道的话,必然要去核查,如此一来岂非要打草惊蛇了?而且秦大娘子若是知道此事,为了打听清楚是谁要设局害她和阿姊,她必然会亲自前来,如此一来,岂非正中对方的下怀?所以不妨查清楚后再告诉秦大娘子。
任翠柔对于她家小娘子的脑袋忽然变得这么聪明而惊讶: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啊!
他说不说都不重要了,我只需确定今日之宴是一个陷阱便足够了。
恕婢子愚钝。
安桐咳了咳,将衣裳拢紧一些方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日若阿姊和秦大娘子都出现了,那藏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的人便会对她们下手。若出事的是我阿姊,对方便可以借机让李家怨恨秦大娘子,从而打击秦大娘子。若出事的是秦大娘子,也可打击李家。秦、李两家便彻底反目成仇。
那渔翁是谁?
安桐的眼神暗了暗:是啊,渔翁是谁呢
一声叹息,安桐起身道:走吧,抓了观枫园的人,也得去向东家解释一二。你再让人去给秦大娘子传个信,确认一下她是否收到了阿姊的书信。以秦大娘子的聪颖,必然能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事。再者如今人赃并获,她会明白渔翁是谁的。
李大娘子那儿是否需要告知?
出了结果后,我再亲自与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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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韶茹从赵惟才那儿回来便看见秦韶敏正在堂上待客,她吓了一跳,忙问汲馨:她怎么还在家中?
汲馨也有些疑惑:这,婢子并不清楚,待婢子去问一问。
不,先别去,免得打草惊蛇了。秦韶茹拉住了她。
稳住心神后,秦韶茹便先回了自己的房中,她左思右想,担心秦韶敏是否看出了端倪。可是这事都是赵惟才命人去办的,秦韶敏不应该知道的才是。
你去将此事告知大王,再让大王派人去观枫园探一探情况。秦韶茹不放心地叮嘱汲馨。
汲馨匆忙地离开秦家,而秦韶敏也正将客人送走,她问道:二妹似乎回来了?
婢子回道:二娘子方才回了,不过见大娘子正在会客,不想打扰,便没有给大娘子说一声。
嗯。秦韶敏无甚表情。
门房又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大娘子,李家大娘子托人来问,大娘子邀李家大娘子有要事相谈,为何至今不见人至?
秦韶敏眉头一皱,问身旁的婢女:我何曾邀过她?
婢女拿出信道:大娘子不曾邀请过李家大娘子,倒是李家那边曾主动邀请了大娘子。
秦韶敏这才想起有书信一事,她本就没理会这书信,后又因事务繁忙,更是将它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李艳派人来质问她,她才察觉到一丝疑惑:李家的人说是我邀请李艳的?
李家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秦韶敏心中凝重,道:你将人请进来,我有话要问。
秦韶茹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依照秦韶敏的举动,她似乎不是因为怀疑而没有赴约的?若是没有怀疑这其中有蹊跷,那她为何不肯赴约?
秦韶敏见她赶来,便让她稍候,而将心思放在了李家的仆役身上。准确的来说,这是安桐的仆役,不过秦韶敏也认不出来,便没有计较那么多,秦韶茹却是认出来了,眼皮不安地跳着。
那仆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明白了,秦韶敏这才敏锐地确定当初并不是李艳邀请她议事,而这件事的本身便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