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失神了片刻,很快便回过神来,尽管她的心里乱得很, 可也没有那么不长眼一直盯着赵惟才瞧。
和李艳一样向赵惟才行了礼,赵惟才便对许相如道:既然你有人相陪, 我也不叨扰了。
妾恭送大王。许相如起身相送至门外。
赵惟才的车驾离开后,许相如关上门, 脸色才冷了下来。她回到堂上, 看见安桐似乎在琢磨着些什么, 只是神情看上去不大高兴。
李艳倒是迎了过去, 恭维道:没想到许娘子连普安郡王也相识。
她这么一说,许相如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来:说来前世的李艳和赵惟才也有些许瓜葛, 那李艳也帮着李家处理一些商盐上的事情, 所以难免会在一些大场合碰到赵惟才。
李艳对外貌出众、出身高贵的赵惟才一见钟情, 芳心暗许, 后来兴许是受李家的变故的影响, 她更是藉着各种机会接近他。
赵惟才那时已经被秦韶茹迷得七荤八素, 眼中容不下别的女人, 故而对她的靠近十分反感。
后来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李艳的请帖,邀他共商要事, 他并没有去, 反而还引了一群泼皮无赖去, 那李艳被玷污了身子不说,在往后还遭受了更多的伤害,最终自缢身亡。
且不提其中李家的兄弟阋墙和投靠赵惟才、秦韶茹的叛徒,若李艳当初能知道赵惟才的为人,兴许便不会如此信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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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如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却没说什么,而是去看安桐。
安桐往她哪儿瞟了一眼,旋即又很快地挪开,那小眼神不仅透着紧张,还有些醋意。
安桐的紧张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男主都已经出现在许相如的面前了,执笔之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一切修正回正途的吧?所以她和许相如之间兴许只能算是一种错误?
安小娘子是来陪我守岁的吗?许相如过去牵着安桐的手,笑问。
安桐心道:大姊还在边上看着呢,她怎的这般胆大妄为?想抽回手,却发现许相如压根便不肯松开。
是啊,本来看你身边也没什么亲友怪可怜的,便过来陪你守岁,不至于让你过于寂寥,看来我是来错了。
安小娘子的这份心意,我感受到了。
安桐面上一臊,紧张地看了李艳一眼,不过后者似乎并没有看出她们之间的异样,只当她们的姐妹之情真深。
有外人在,她们的举止也只限于此了。许相如为了提醒李艳别再像前世一样看上了赵惟才,便佯装无意地说起赵惟才其人其事来。
赵惟才其实是先帝之子,他有好几位兄弟,不过不是早夭便是体弱,还有的十分无能,故而赵惟才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
岂料风云突变,先帝忽然暴毙,而在暴毙前夜先帝急匆匆地召当今皇帝进宫议事,却是要传位于他。
放着自己的儿子不传,却传给弟弟,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更诡异的是先帝正值中年,身体还算健朗,忽然暴毙,而且还在那之前突然要传位给弟弟,这怎么看都是有阴谋。
尽管朝中异议非常大,可当今皇帝还是靠着太后以及一些朝臣的扶持顺利登上了帝位。而为了昭示他得位正,故而他一直都没有对自己的侄子下手,反而厚待他们,赏赐他们爵位、财帛和美人。
而皇帝更是做主为赵惟才与燕副相之女燕姝赐婚,而他自己的儿子娶的王妃最高门户的却也只是五品官员之女,可见他对赵惟才有多宽厚仁慈。
而皇帝也一直防着儿子们与官员往来过密,故而一直都不予委派他们职官、不赋予他们实权。可赵惟才这次奉命来办事,连那御史大夫都不敢轻言得罪他。
许相如告诉李艳这些事情,一则是要告诉她,赵惟才的身边有一个副相之女为正室,让李艳别对他动什么心思;
二来也想让她清楚,皇帝这么对赵惟才并非是仁慈,而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叔侄、君臣之间必有一争,赵惟才或许下场也不会很好,李艳最好别掺和进去了。
李艳闻言若有所思,旋即问:许娘子以为自己比之燕郡王妃如何?
自是不及。
李艳明白了,道:谢许娘子赠言。
许相如之所以对李艳说这些并非是因为她自己看上了赵惟才,要打击李艳才这般说的。她虽然身为转运使之女,却不及燕姝的出身。然而也正因她的出身,所以她才不会委屈自己跟随赵惟才。
李艳带着一些心事离去了,而安桐则慢慢地回过味来,问道:许相如,你的出身虽然不及燕郡王妃,可万一那普安郡王能为了你舍弃那郡王妃,你可会心动?
执笔之人安排赵惟才如此爱女主,为女主做那么多事情,或许那郡王妃会被当作挡路石给踢掉。
想到这儿,她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许相如:真不愧是书中的中心,所有的人都会被她吸引到身边来。
许相如不知安桐是碰巧说对的,还是她根本就知道前世的事情,因为燕姝在前世确实没有什么好下场。赵惟才为了秦韶茹能宠妾灭妻,燕姝挡着秦韶茹的路,又怎能好好地当她的郡王妃?!
安桐自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她不过是从书中,赵惟才为女主倾注的感情而判断,他兴许会为了女主而舍弃燕姝。
小娘子真想知道?许相如凝视着她。
安桐张了张嘴,有些胆怯:算了,不想知道。
许相如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比起他的到来,我其实一直在盼着小娘子能来与我一起守岁。
安桐被这突然的一番情话弄得有些别扭,她沉思了许久,道:那你日后会依偎在他、不,别的男人的怀中吗?
许相如无声地笑了,旋即将她拢入怀中。
夜空中无声地飘落了轻薄的雪花,随着夜风起,许相如的声音也轻轻地传入安桐的耳中。
不会。
安桐的心激烈地跳着,好像有什么酸甜的情绪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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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惟才落脚的驿馆住的人不多,只有他和御史大夫,故而即使是除夕,驿馆内也显得十分冷清。
他刚回到驿馆,便有一俏女子迎面走了过来,为他递上一个小手炉,并且柔声道:下雪了,大王注意别着凉了。
赵惟才所有的烦躁和郁闷都在见到她的时候一扫而光,他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将小手炉塞回给女子,随后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并道:我并不畏寒,倒是你,下着雪跑出来被冻坏了怎么办?
他宠溺的模样,哪有半分先前的冷峻和无情?
女子将手抽了回去,柔情中又带着一丝疏离,她道:比起奴的安康,大王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赵惟才被她的疏离惹得很是恼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不悦地道:我说过,你不许对我如此生份!
女子有些抗拒,很快便泪眼婆娑了,她道:可奴只是一个婢子,不敢也不能越逾。
赵惟才拧眉:我看上的女子,跟了我便不再是卑贱的婢子,你是我的女人!
说罢,见她仍旧有些不老实,便将之抱进房中,不管如何,有些时候她总会老实下来的。
虽说这女人是他去许家时无意中遇上的,他见过太多美人,可是像她这般美的不可方物,又十分纯洁如那盛开的白莲的女子可不多。偏偏她不像别的女子那般对他投以痴迷的目光,这让他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