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安被她的一番话说得羞愤难当,尤其是众人异样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嘲弄他。他如何能受得了?当下便背过气去,晕倒了。
安桐感觉浑身心都舒坦了,至于江晟安日后会如何,她也不关心了。倒是安里正准备将他送回到衙门里时,许相如让蒋从毅站了出来,道:此人潜逃,狱中必然有他的同伙,这事还是得交由转运司的衙门去处理。
于是江晟安便不知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当然,瞿川也不知是江家被问罪,连徐知府都因为江家的指证,以及掌握的那部分证据而无法将自己摘出来。而且华典之妻忽然出现,拿出了华典临死前让她藏起来的部分账本,直接成为了徐家贪污受贿的佐证。
徐家这才知道华典当初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可是他又担心他们对自己的妻儿下手,于是将一部分账本交给了妻子,对她道:若是他们威胁你,你便将账本拿出来。若是你平安无事,你就将它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账本也无需再见天日。
当时徐家和江家在她身上没找到账本,所以她才逃过一劫,后来李锦绣找到了她,并以重金诱惑她,让她为了儿女能过上好日子,将账本拿出来。
华典之妻见徐家和江家被追查了,她也不担心俩家会再报复她,所以她就将账本拿了出来。而安家也履约给了她数百贯钱,足够她将儿女抚养长大的了。
徐知府因有一个底蕴不错的妻族,他被保下了,虽然被贬到福建的一个下县当县令,可到底是保住了官户的身份。不过有这等污名在,日后再想晋升就难了。
马家、申家和夏用沈家等人家都被牵连,而马家这等商户,遭此大难之后算是一蹶不振了,夏用沈家也受到了不少打击,被分支的沈家骑在头上耀武扬威,心中十分郁结。
当然,官府也不想让安家等乡绅豪门借助此事而成为能牵制官府的势力,故而也小惩了一些犯了事的人家,安家在这种时候便也稍微收敛一下,不敢跟官府作对。
不过安家的卖粮营当好歹是没有人阻挠了,新的知府还未到任,一切事务都是通判等在处理,而考虑到安家背后有许仁昶,这通判便没有阻拦安家卖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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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丘山的深处里立着一间破木屋,仿佛风一刮便要倒下。而在它的地下,有一个纵横两丈的地窖,里面黑得不见天日,而潮湿又污秽的地窖弥漫着一股臭味。
当地窖口被打开时,里面传来了铁链碰撞的声音。
江晟安缓缓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梯子上滚下来三个壮汉,好会儿他才看清楚那三个壮汉的容貌,却发现他们有些眼熟。
地窖口这时又下来几个人,将那三个壮汉用铁链拴起来,他看见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的那道身影时,登时便睁大了双眼,叫道:许相如!
地窖口被关上,随即亮起来的是几把火把,而火光将许相如淡漠的脸庞照得有些阴沉。听见江晟安的交唤,她微微一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或许是你最想听到的消息。
江晟安心中惴惴不安,他在被人送回衙门的路上,却又被一伙人劫走了,后来劫走他的人告诉他,在外人看来,他是又趁机逃走了,所以并不会有人怀疑是他们将他关在了这里。
衙门的人在四处搜捕他,可他们又怎会料到浮丘山的深处会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看样子这是刚挖的地窖,不过因为他几日来都是在这儿排泄,以至于这儿臭不可闻。
你自以为能将邵茹从此事中摘出去的话,她信了,而且她被你伤得很深。许相如道。
江晟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看,你认为的善良、单纯又不做作的挚爱,到了这样的关头却没有理解你为了她的所做的事情,只相信眼睛看的,耳朵听到的。许相如觉得有些讽刺,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真爱吗?
不、不可能!江晟安摇头,旋即又消沉地垂下头来。
许相如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张椅子,老神在在地坐着,而旁人已经忍受不住这儿散发的臭味了,可她却似乎不受影响。
直到江晟安回过神来,怨恨地看着她,质问她意欲何为,她才低声笑了笑,道:我想做什么?我想向你们讨债。
江晟安注意到她说的你们,很快便意会到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个人。只是他不明白她说的债是什么债。
许相如等那三人醒了,才道:你们醒了。
这三个人惶恐不安,又忍不住朝许相如叫嚣着:你是何人,竟然敢绑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许相如淡漠地道:马坤、李狗子,流窜在瞿川,专门打家劫舍的山匪,偶尔在城里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二人大惊,不知道许相如是如何知道他们的底细的。
许相如自然知道他们的底细,虽然这一世,险些害死安桐的并非他们,可她无法原谅他们前世的所作所为,今生的他们即使没有犯下那样的错,可就凭他们本身的罪孽,她要私自处死他们,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至于另一人,江晟安自然认得,那便是被华典指派来抓她的二人之一,虽然后来逃了,不过听说华典死后,也没有人去抓他了,他就又跑了回来。
许相如又怎会放过他?他这么一回来,便直接落入了许相如设下的陷阱里,被一同绑来了这里。
江晟安,安小娘子不欲计较你犯下的罪过,可我却不能原谅你做过的事情。许相如道。
江晟安呼吸急促:你说什么?
许相如似乎想起了前世她看见安桐的尸身之时的那种锥心的痛,以及深深的恨,无论她活几世,只要她看见他,她便不可能原谅和放过他。
好在她这世还能再触摸到安桐,还能在她的身边,甚至得到她。
想到这儿,她对江晟安的恨意又似乎轻了许多。她忽觉折磨他们似乎有些无趣,而且她也不能离开安家太久,万一安桐这小妮子又趁她不在,跑去采薇居勾三搭四了怎么办?
她将这儿交给了身旁之人,道:你们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尾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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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从毅有些看不懂自家漕使的这个女儿,说她心善,实则心狠手辣;说她懵懂可欺,实则心机深沉诡计多端。
见到她做的事情后,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许仁昶禀报了。不过许相如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你只管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蒋从毅惊奇道:小娘子便不担心
许相如眨了眨眼,少有的露出了少女的娇态,她道:你在我身边这些日子想必也明白了,其实我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既不恨他当年抛妻弃女之事,但也不会感激他派你们来寻我。
蒋从毅无言以对。他算是看出来了,许相如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他认为她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使得漕使的内心更加愧疚。
如今许相如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她也就不屑再演戏,也不奢望能利用漕使的愧疚得到更好、更多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