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茹恼他如今竟然这么迟钝,连她在意什么都摸不透了,于是道:奴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没有因那事而气恼。
那江晟安想了想,允诺道,只要安家的事情解决了,许相如也离开了瞿川,我就向婆婆提亲!
邵茹有些恍惚,她忽然想起自己来见江晟安之前,许相如忽然找她:你想离开瞿川吗?
她不明所以,只听见许相如又道:与张婆婆一同,随我到江宁如何?
邵茹的瞳孔一缩,江宁那可是江南几大富庶地之一,它甚至已经超过了扬州,与临安成为让汴京也比不上的富饶之地。到那里后,她的生活无疑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唯一让她割舍不下的张婆婆也一起去的话,她便十分动心了。
不过想到江晟安,她又稍微冷静了下来。
如今江晟安说会娶她,可是有了转运使做靠山,安家还会倒下吗?
江郎,你去和里正他们和好吧!邵茹道。在她看来,江家和安家的恩怨起因也不过是因为退婚之事,只要讲开了,恩怨便会烟消云散。
江晟安眼神微冷,他的脸色变换了好会儿,才道:事情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许相如那儿,江家可以服软,可是安家那儿不可能!
为何?江家和安家有那么深的仇恨吗?邵茹越来越怀疑许相如说的话是真的,若是江家没有做那么多肮脏的事情,招惹了安家,安家又岂会与那么多富户联合起来反抗江家呢?
她曾经以为江晟安是正人君子,有清正之风,即使江家有许多龌龊之事也与他无关,可是眼下看来,江晟安似乎是知情的?
江晟安未曾说话,边上却忽然传出一阵掌声,只见许相如从芦苇丛中走出来,嘴角还噙着笑:江家向我服软?听起来倒是挺值得期待的。
邵茹和江晟安都吓了一跳,邵茹更是道:你、你跟着我?
许相如摇了摇头:这儿是你们的私会之地,只要动动脑子便能想到你们来了这里,我又何须跟着你?
江晟安本想发怒,然而想到她的身份,便有些忌惮。他想了想:许相如,我与你无冤无仇
许相如佯装诧异地摘下了他虚伪的面具:江衙内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失忆?是谁曾骗家父去踢蹴鞠,设局令他欠下五十贯巨债的?又是谁指使华典开赌坊,为他联合私窠子坑骗狎客而提供庇佑的?又是谁指使华典派人到浮丘村抓我,却不小心抓了安小娘子,而险些令我命丧黄泉的?
邵茹的眼睛随着许相如将江晟安的罪证一条一条地数出来而慢慢地睁大,这些事情居然都是江晟安在背后指使的吗?江晟安竟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江晟安心下一沉,忙对邵茹解释道:茹娘,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这些都是她污蔑我的!
许相如瞥了邵茹一眼,若说邵茹对江晟安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是假的,单从江晟安想通过她来找安桐的把柄一事上,邵茹就该知道江晟安的为人。然而她一向都那么自私自利,故而在她希望得到江晟安退婚的机会上也不留余力,而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早就成了江晟安的帮凶。
她不会这么快就戳穿邵茹的真面目,而且她要让安桐能主动意识到邵茹的为人,甚至是邵茹和江晟安之事。她之所以不告诉安桐,一来是想继续利用邵茹,二来她不清楚安桐在想些什么,为何会对邵茹和江晟安之事一无所知。
等安桐能发现此事了,她或许就能知道安桐身上的秘密。
第78章 何必在乎
江晟安长这么大, 鲜少有这种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常常在赌坊看着那些被骗入局最后身无分文、家破人亡的人跪在华典等人面前痛哭、求他们宽限些时日。
而随着他将这些营收用在维系江家的人脉关系上后, 江家在瞿川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便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而且日后也没什么人敢惹江家, 他也能得到众人的敬畏和仰望。
从来都只有他高高在上地看人, 施舍和怜悯别人,却还未有能给他迎头一击的人存在。如今许相如告诉他, 有了。
许相如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打草惊蛇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许相如或者安家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可以让江家在这场仗中一败涂地。
江晟安在这一刻想到了跟安家和好如初,毕竟两家有百年的交情,或许, 值得一试!
然而即使他脸皮再厚,安里正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甚至不屑跟他讲和。他更加肯定安家已经和许仁昶牵上线了, 底气十分充足,所以不会在乎江家是否要议和。
江晟安回家将此事与江道芳一说,父子俩一致决定趁着转运司还未来人彻查, 他们该尽快将一切证据都消灭, 能推给徐家的便处理干净。
而徐家父子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 于是也在暗地里将这些年他们受贿的证据藏起来,或者直接推给江家。
为了自保, 他们都不得不放弃一些同阵营的棋子, 诸如马家、申家等。连同蹴鞠社都如同它存在的意义, 被他们像蹴鞠一般踢来踢去。
徐知府更是以马少康曾经犯下的命案为由,将他捉拿归案审理。那几个因他的特殊癖好而枉送性命的婢子、娼妓,之前被他们给掩盖了下来,如今徐家主动舍弃他这颗棋子了,这案子自然又会被翻出来。
且不说几家之间互相攀咬之事,许相如之所以敢跟江晟安面对面对质,除了想让他们自乱阵脚,好将一些藏起来的证据给主动亮出来之外,也确实是得到了许仁昶的回应。
许仁昶从蒋从毅那儿得知到了许相如的态度,也明白她为何不肯认自己,故而心中更是愧疚。在打听清楚许相如确实曾被人盯上,且受到威胁后,他也愿意为许相如而欠别人一些人情。
两浙路转运使李初周好歹跟许仁昶同朝为官,而且因两地偶尔发生的旱涝天灾问题,两路之间也颇多往来。
不过李初周在朝中没多少人,可许仁昶除了有位好岳丈外,还得到皇帝的荣宠,官途比他还顺,若是能让许仁昶欠一个人情,日后他在朝中也会顺当许多。
所以李初周便让底下的推官给安排一些让他名正言顺去调查的名目。很快,瞿川的参军便递了一份检举徐知府、江道芳等勾结乡绅富户、为祸乡里的文书。
李初周以此为由,派转运司的判官亲自去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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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天气已经转凉,再穷的人家也将短褐换下,穿上了秋衣。
相较于乌烟瘴气、愁云惨淡的江、徐等人家,安家这边便热闹了许多。
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赶来和安家套近乎,有些本来跟江家处在同一阵营的富户也都恬着脸上门,他们抱着侥幸之心,认为自家没有和安家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故而只要示好的话,安家就不会牵连他们。
这些人自有安里正和李锦绣去应付,安桐却因事情过于顺利、没有她操心的地方而有些无所事事。
她的心中隐约觉得此事似乎似曾相识,仔细一琢磨,这走向会不会正是书中所说的江家覆灭、江晟安身死?
安桐并不清楚江晟安为何而死,虽说一直都有人认为江晟安是因她而死,可具体是如何死的,却无人能给她答案。
若如眼下的情况看来,江家必然是因为犯下的罪过而被惩处的。那女主为何会说是因为她而被那个挖去双眼的女子害死的?
女主不正是许相如吗?!
是因为她改变了许相如和江晟安的关系,以至于未来不一样了,还是说,她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