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缠都花完了,她们才回到淮南路濠州的长乐,而在那里,她们见到了许家的亲人,更是得知,许相如的亲父找寻了他们十几年
从军后立下不少功劳,晋升为副将的许父许仁昶得到了大将军的赏识,后来的十余年,他平步青云,如今更是做到了江南东路转运使。
许相如没想到有一日,发生在秦韶茹身上的事情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非许三亲生的,只是没想到她的亲父并未死,反而还另娶了续弦,又坐到了转运使那等位置上。
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新身份而惊喜,也没有感觉到地位蜕变带来的风光,她对许仁昶提出的补偿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江家族灭。
许仁昶沉默了片刻,只慈爱地看着她:好。
江家的罪行被一一罗列,昭示在世人的眼中,最后被判抄家灭族。而秦韶茹则还因为还未嫁到江家而逃过一劫,她狼狈地回到临安,却因为作为江晟安未婚妻子的身份而被秦家的人嘲笑。
她知道江晟安才不是那样奸诈之人,这一切都是许相如为了报复他们,而故意陷害江家的。她不能忘记曾经深爱的人被污蔑之死,可是许相如的身份比她这个盐商之女的身份要高太多了,她又有什么办法给江晟安报仇呢?
许相如在江家族灭后却仍旧不满足,因为秦韶茹还活着。
她知道江晟安和秦韶茹之间的私情,也知道了江晟安是为了和秦韶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才找人害死的安桐。安桐死后的污名一直没法洗脱,可秦韶茹又凭什么能继续清清白白地当秦家的二娘子呢?
她对秦韶茹的报复却因为临安知府莫充和普安郡王赵惟才的介入而变得复杂和麻烦,更因为许仁昶牵扯进了朝堂纷争之中,而她不仅没法杀了秦韶茹,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的亲姐打压下去,彻底掌控了秦家,在莫充和赵惟才的帮助下,成为江南第一女盐商。
而她最后呢?
因为许家获罪而族人锒铛入狱,她则受到了赵惟才的特别关照,被关进了诏狱之中
成康七年的八月,月色微凉。明明离成康五年只过去了两年,可她却觉得过去了许多年。
曾经知道安桐的死亡真相后却因没有能力复仇的那段日子里,她觉得过得特别煎熬和漫长。
而江家族灭后,她却没有感觉到轻松,肩上的担子也一直未曾卸下,因为她迷失了自己,让自己变得偏执和疯狂。
和秦韶茹、赵惟才的争斗让她越发疲惫,和继母的误会、碰撞也让她心累。可她还记得多年前,在自己人生最灰败的日子里,她的敌人却向她伸出了援手,然后告诉她
你若是被他们带走了,我又还能去何处寻一个你呢?
那是许相如遇到的最仁慈的敌人了。
许相如缅怀了一下过去,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傲然和淡泊,即便是在赵惟才折磨她时,她也不会低下自己的头,更不会为他的话而起任何波澜。
你知道安桐吗?赵惟才笑着问。
那模糊而又熟悉的影子慢慢地在许相如的脑海中浮现,她又想起了那个向她伸出手的少女,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身影渐渐清晰。
即便没了双眼又如何,安桐的模样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印在了灵魂上,即使身死,也不能忘怀。
第56章 卖身契(感谢火箭炮加更)
果然如安桐所料,江县尉在安桐出事的第二日便带着衙役上门了, 他盘问安桐道:他们是何人, 为何要掳走你?
他们不是要掳走桐儿,而是要掳走许家的小娘子。安里正代替了安桐回答。
江县尉看了安里正一眼, 又问安桐:那他们可曾对你做过什么?
安桐勾了勾嘴角, 和前世很相似不是?
江道芳对他们为何要掳走许相如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他们是否对她做了什么,若是有机会, 他便要污蔑她的清白,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不是很懂县尉的意思, 县尉的职责不应该是缉捕盗贼, 维护治安的吗?为何对那两个歹人是和特征不在意,反而在意他们是否对我做了什么呢?
江道芳面色有些尴尬, 旋即又正义凛然地道:世侄女此言差矣,你是我们江家的未来新妇,事关名声的事情,自然要早做澄清。
那趁着大家都在, 我便直言, 这一路上我只顾着逃走, 却是没什么闲暇的时间让他们对我做些什么。我如此说来,可清楚了?
谁又能说清楚呢有人小声嘀咕。
安里正不悦地瞪了那衙役一眼,安桐则神情淡漠, 对江道芳道:县尉若是不信, 不妨让江晟安早些娶了我, 新婚之夜,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不仅是众人,连安里正都愕然了,这样的话,居然是安桐说出来的?!
不过安桐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比含蓄的大家闺秀要奔放一些,可也没到粗言秽语的地步。只是江道芳被她说的话气得有些胸闷,他本想趁机为江家造势,让安家因安桐的名声而不得不多做妥协,岂料安桐怎么会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安里正更加在乎的是安桐居然说出了让江晟安早些娶她的话来,她为何忽然这般想不开了?
咳咳。江道芳咳了一声,又问,那、那具歹人的尸身在何处?
在他该在的地方。安里正大手一挥,这个不重要,反正他死有余辜,倒是道芳兄,还请早些将逃跑的那个歹人早些缉拿归案。
江道芳面带微笑,心里却早将安里正骂了个透,但是毕竟是那匪人对安桐不利在先,如今他又死了,按照律令,他是死有余辜,安家将他的尸身拿去喂狗,他们也管不着。
从安桐这儿问不出什么,江道芳只好先到村里找那几个负责追捕盗贼的弓手和壮丁问责,村子里光天化日之下来了匪人,他们居然也不清楚,是失职!
而那弓手和壮丁都十分郁闷,谁能想到大白天的,还有人敢这么大胆掳人。他们又因为忙着田里的事情,没有多加巡视
内知财叔匆匆地跑到安里正的面前,道:郎君,有消息了。我们找人将尸身扔到那个叫孙哥的人家里去时,他夜里便赶去了华家找华典。
然后呢?
华典似乎派人去毁尸灭迹了。
有另一个人的踪迹吗?
没有。
存好证据,护好看见他们毁尸灭迹的人,届时他们还有大用处。
财叔退下后,安里正便把这事跟李锦绣说了,李锦绣道:华典如此胆大妄为,他必然有所依仗。
娘子的意思是华典也是听命行事?
本来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泼皮,到如今将赌坊开满桃江县,他一个人是怎么办到的?即使他的背后没有人,那也是借助了官府的势力。可这件事情上,官府不一定能帮他兜住,可他却并不怕,还敢毁尸灭迹,可见他仰仗的人必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