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也有疑惑:安桐究竟知不知道江晟安和邵茹之事?
本以为安桐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 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可退婚风波之后, 江家和安家都已经露出了各自的面目,以安桐的性子, 应该不会再保持沉默,那邵茹为何还能好好的待在安家?
许相如想提醒安桐, 可又想到江晟安和邵茹的事情只是她的推测, 她不过是怀疑江晟安和邵茹之间有私情,却不曾亲眼看见他们有更为亲密的举动。她若提醒安桐,没有证据, 安桐会相信吗?
况且自那日后, 她们便不曾再独处, 有邵茹在, 她也始终不方便与安桐说这些事情。
她想了想,道:邵茹, 你的簪子似乎很别致啊!
邵茹心中一紧,心口突突地跳了起来:许相如此言何意, 她这是要做什么?
安桐对于许相如忽然把目光放到邵茹的身上而有些不满, 她也看了一眼邵茹, 发现她戴的仍是木簪,便嘟囔道:你为何忽然夸她的木簪?我的木簪也很别致啊!
许相如有些确定安桐似乎确实不知道邵茹的簪子是江晟安送的。
其实她也只见过一次江晟安送邵茹簪子,而邵茹戴的簪子雕纹却总是有变化, 不过从邵茹的木簪精细的雕刻上来说, 必然是江晟安花费了一番心血的。说他们没有私情, 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邵茹连忙道:相如,你如果喜欢我可以送你的,我闲来无事,刻了好几支木簪呢!
许相如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而安桐摆了摆手:我的木簪多的是,你想要木簪,尽管向我提。
许相如沉默了片刻,挤出一句,不必了,我用不着。
邵茹连忙开口:小娘子,都已经过了午时了,阿郎他们会不会派人出来寻我们?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安桐心想也是,便跟许相如道了别:许相如,你可得好好照顾小兔子,我改日再找你玩!
许相如劝她注意邵茹的话没能说出来,而且安桐也没明白她的用意,她只好等下次再见到安桐时再提醒了。
回到家中,许相如找了一个笼子将小兔子放进去,再给它摘一些青草和菜叶吃,随即便将芦苇叶拿去洗干净、晾晒。
许王氏从外头回来,和许相如吃过一些稀粥,便商议着夏税之事。从五月开始征收夏税,到六月份便得结束,所以浮丘村的人家已经陆续地收到了写着征收内容的凭由。
今年风调雨顺,所以除了钱以外,绢、绵和布都相应地多征一些。许王氏也知道今年许家艰难,只靠那几亩中下等田,连温饱的问题都不能解决,所以她想去帮桑园采桑。
采桑只需早晚各采一次,工钱一日是三十文,虽然不高,可也能补贴家用。不过给出如此高工钱的桑园是马家的,这让许王氏有些犹豫。
爹被马家骗过一次了,娘难道也想上当吗?许相如反对。
许王氏道:可是隔壁村子的刘家的桑园太小了,只愿意给十文钱工钱,所以我亲自去问了马家的桑园,他们应该不清楚我和三郎的关系吧?
马家这般神通广大,娘你刚离开,他们兴许便查到了许家有几口人,莫自欺欺人。
许王氏叹气: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得饿死。
许相如道:娘不必焦急,我可以去申家茶园摘茶叶,他们给的工钱有五十文一日。
母女打着商量,至于许三的意见,那压根就不重要。
许三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家中,后来待风声没那么紧了才到田里去帮忙,这段时间便看村中的二流子蒲博。他倒是想玩,然而身无分文,囊中羞涩,便只能干看着。
曾经年幼无知的许相如也问过许王氏为何非得惯着许三,而那时的许王氏则陷入了回忆之中,感慨道:其实他对我很好的
许王氏和许三都是淮南路濠州长乐人,那时候的许家是村里略有地位的地主,许三的爹轮充为州府衙门的押司。
押司和衙前、散从官一样,都是差役的一种,而他们负责管理、经营、运送官物,所产生的费用都是得自己负责。若是在运送过程中发生意外,使得官物有所损失,他们往往要承担这些损失。
由于运送的距离很远,费用又高,还常常被官员们剥削,以至于往往得赔钱,乃至破产的也大有人在。
许三和许相如的亲父许仁昶都是庶出的,他们自幼便不受许家的待见,但是许三较为安静,被欺负了也常常不做声。
许王氏嫁给许三时,许家已经没落,日子过得跟四五等户也没差别。而许家的嫡子和正妻便使劲地搓磨许仁昶、许三,连他们的妻子也没少被辱骂。
而许王氏更因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受到的辱骂便更多了。
许三为了维护她,也不管自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便与爹娘对骂、与嫡兄动手,到最后成了人人唾骂的不孝子孙,险些没把他逐出许家。而他自己也变得自私自利、惟利是图。
许仁昶则因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便在朝廷募兵时,跑去从军了。其妻因生下的是女儿,便承担了不亚于许王氏的压力,后来更因生病,而许家不愿意多花费钱财救治,不久便病逝了,留下嗷嗷待哺的许相如。
许王氏见许相如可怜,而自己迟迟生不出孩子,便与许三商量将她抱回来养了。许三也没动休妻的念头,最终同意抚养许相如。
后来淮南路发生了干旱,四处闹饥荒,到处都是饥民,而许三的嫡兄更是紧紧地看着钱粮不让他们接触。迫于无奈,许三唯有带着许王氏和许相如到别处逃难。
几经磨难,辗转之下来到了瞿川,得到了富户的接济和官府的安排,他们才在浮丘村落脚,这一待便是十几年。
期间他们也不是没动过回去的念头,可想到曾经遭受的搓磨,以及家人那副恶毒的嘴脸,他们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人会变,可许王氏却始终记着当年许三为她付出的心情,所以哪怕许三后来找私窠子,她虽然难过心伤,却也始终对许三不离不弃。许三没有因她无所出就抛弃她,她也愿意等许三回心转意
许三回来听见她们在商议夏税的事情,很反常地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道:夏用县要围裹元东湖造田,需要人修筑堤岸,每日工钱有五十文,还有六升米,而且还可以抵了来年的差役,我已经报了名了。
许王氏吓了一跳,问道:为何这般忽然?
许相如也问:爹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跟二狗子他们聊天时听说的,他们也都报了名。许三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事后我去向里正打听了,里正也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你们也不必担心是江家欺骗我,毕竟别人可能帮江家骗我,可安家总不会吧?
谁都知道安家和江家闹矛盾了,江晟安眼下正在和安家较劲,才没空来报复他,所以他找安里正打听消息,无疑是最正确的!况且江县尉的手又伸不到夏用县去。
那你要去多久?许王氏问。
迟则两三个月,快则一个月。
那夏收怎么办?
先找安家借钱雇人帮忙吧!等我攒了钱,再拿回来给你们。
话虽如此,谁知道许三有了钱后会不会又跑去花天酒地了?不过许王氏和许相如都没有开口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他会主动去找一份正儿八经的活来做,那太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