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小娘子如何变了?许相如反问。
安桐变了,她自然是能感觉得出来。不过仔细想来,她也说不出安桐哪里变了,她们依旧不对付,安桐依旧该凶的时候凶、该耍性子的时候耍性子
若说她觉得真正变了的人兴许是她自己,她居然觉得安桐不讨人厌了!
江晟安笑吟吟地看着许相如:你会不知道她变了么?毕竟得到她性情改变后的好处的,正是你不是吗?
许相如思忖片刻,道:如此说来,安小娘子确实变了,似乎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了。
江晟安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神却不那么善意了。他认为许相如在跟他装傻!
她再怎么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也不会对曾经与她有嫌隙的你好吧?我与她自幼相识,我深知她的为人出身大户人家,自幼衣食无忧,却不学诗词歌赋、不读经义、不做女红、不爱文雅、陶冶情操的茶道、琴棋书画,独爱在田地里爬滚。
许相如道:这与她的品性有何关系呢?
这如何无关呢?正因如此,她毫无大家闺秀之风范、气韵,却偏偏肆意妄为。当初你护着自家的田地,你并无错,而她却将此过错归于你的身上,这便是她仗势欺人。随后的日子里,她不依不挠,与你事事刁难,扰得你不得安宁。
江晟安语气平静、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只有他和许相如知道,他的内心早已对安桐有诸多的不满。
而在许相如看来,江晟安此言无疑是将他清高和卑劣的那一面展露无遗。他是君子,却也有小人的行径,只是他并不会认为自己的行径是小人,他只会为自己的行径找诸多理由。
许相如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没有为安桐辩解或是赞同他的观念,而是一直在思索江晟安找她说这番话的目的。
显而易见,他想用直斥安桐的不是来博得她的认同,再以她和安桐的恩怨来勾起她对安桐的不满。
可如此一来,他能有什么好处?
她相信,江晟安也是一个自私的人,若无好处,他是不会与人说实话的。
纯粹是因她跟安桐不对付,所以他找到了同立场的人?若真如此,在此前,他何以从不找她?
思来想去,许相如认为江晟安兴许是想从她这儿得到有关于不利安桐的东西。
我与她的恩怨也其实并非是因那一件事。许相如道。
江晟安心中一动,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总算是能听到些有趣的事情了,他来了兴致:哦?不是她想毁了许家的田那一回?
许相如微微一笑:实际上我随爹娘初来浮丘村之时,安家正在施粥接济饥民。施粥的人因我瘦弱,多给了我两个馒头,可那安小娘子霸道,不许我吃得比爹娘多,所以夺走了我的馒头,让我认错。
江晟安思忖道:若我没记错,那是十三年前,淮南路发生了旱灾闹饥荒,小桐只有三岁。才三岁,心思便如此歹毒了吗?
那时安家还有一个为官的安桐的祖父,也算得上是桃江县的数一数二的大户。
许相如颔首:那时我也才五岁。
后来呢?江晟安问。
后来安里正给了我五个馒头。
江晟安一怔,事情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听见许相如说道:得安小娘子这么一闹,使得安里正留意到了众多饥民中最不起眼的许家,所以他多给了我们五个馒头。
江晟安拧眉,这只能说你因祸得福。
可江郎君忘了我说过的吗?安小娘子是因为我吃三个馒头,家父家母却只有一个馒头,所以她才发难,可见她心中有孝道。三岁稚童便知道孝义,难道不可取吗?
江晟安明白了许相如话中对安桐的维护,他也为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愠怒。
即使后来我与安小娘子结下梁子,她不喜欢我,我也讨厌她。可仔细想来,我没吃多少亏,她也没在我的手上讨到什么好处,一报还一报后,算来算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怨可以重提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恩怨两清了?
怎么会?许相如嘴角一勾,从前的恩怨确实两清了,可她如今待我好,我反倒欠了她的。
江晟安只觉得自己被许相如耍了,他怒不可遏,可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直到安桐憋不住了,跑了过来:江大哥、许相如,你们在做甚?
第20章 婚议
安桐一直告诫自己,江晟安和许相如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她不过是阻碍了他们在一起的石子罢了,此时她不该去打搅他们。可是看见他们一个一直面带微笑,另一个偶尔回以一笑,她便觉得刺目。
江晟安倒也罢了,可许相如对她都没有几次笑脸,却对着江晟安笑得如此甜蜜,让她的心又酸又涩。
哼,我对江晟安从前只有兄妹之情,如今更是半分感情也没了,我才不是在吃醋呢!安桐否决了自己是在吃醋。
她几度想凑过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还是忍住了,在心情越发糟糕后,她决定有必要出来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
她的到来倒是让江晟安和许相如都有些猝不及防,毕竟他们不知安桐是否把他们的谈话听了去。不过考虑到安桐开口时的位置离得远,应该没听见什么。
江晟安面上有些不自然,他瞥了许相如一眼,眼神带着警告,今日他们的谈话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他要她好看!
许相如也知道这些话不能与安桐说,毕竟安桐与江晟安有婚约在身,她万一开了口,被安家和江家认为是她搅和了两家的联姻,许家怕是在桃江无立足之地了。
小桐,你有空出来走走了?江晟安轻描淡写地将他和许相如谈话的事情略了过去。
好在安桐心存误会,并没有追问,而是道:是呀,方才去田里走了一遭,我的蚕豆长得越来越好了。经过许家,听说许相如回来了,我便顺道来了这儿。
哦,既然小桐找许家娘子有事,那我便不打搅你们了。
江晟安的话有许多漏洞,但是安桐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只能任由其离去。她回过头便看见许相如看着她,眼神有一丝探究。
你们这是安桐指了指江晟安离去的方向,在幽会?
许相如一噎,看向安桐的眼神顿时同情了许多: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是怎么看待她的吧?
安桐得不到她的回复,便睁大了双眼:真的呀,你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幽会,真是也不会挑个好地方、好时辰吗?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乐见其成的?许相如腹诽,嘴上却问,找我何事?翠柔和邵茹为何没在你的身边?
今日是翠柔歇息,她回家去了,而邵茹身子不适,我也无需她时刻跟着我,便让她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