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弘文当初的设想可不是这么点,他原本是打算至少从邵云安手上拿到三成的量。但在这一天过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这些数量。数量虽不多,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除了他,别人再无可能从邵云安手上拿到新茶和新酒。
王石井面无表情地说:“魏公子也说了。茶和酒的大东家是君后。我和云安不过是一介草民,您觉得我们能不经君后同意就把茶和酒卖给您吗?魏公子的要求强人所难了。”
许掌柜和曾掌柜一听不由着急起来,许掌柜可怜巴巴地祈求地看着邵云安,希望邵云安能看在他们两人那一点点交情上给个方便。邵云安却假装没看到,拿起茶碗喝起了茶。魏弘文深吸了口气,却没有恼怒,而是说:“君后也是要用这些茶和酒来卖银子。魏某也不跟二位兜圈子。我要这些茶和酒,为的仅是我恒远侯府的名声,至于这价钱却不重要。这茶和酒,君后卖出多少,我就多少价钱收,只要做出我恒远侯府也能拿到这茶和酒的本事即可。”
邵云安轻笑一声,出声了:“我不在京城,不知道这茶和酒到底怎么卖。但魏公子您若真这样收,那可就亏大了。”
魏弘文也轻轻一笑,说:“有时候,脸面更重要。也是因为邵小哥与许、曾二人的交情,魏某才特意走这么一遭。邵小哥是个重情重义的,还望邵小哥能理解魏某的难处。”
邵云安却是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魏弘文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许掌柜实在忍不住开口:“邵小哥,您就帮帮忙吧。这件事对大东家,对恒远侯府真的很重要。”
王石井道:“除非君后准许,此事我与云安做不得主。魏公子有恒远侯府,我二人可无法与魏公子相比。”
魏弘文道:“王兄弟谦虚了。岑老虽不在朝堂,但可不是普通人。”
王石井反问:“魏公子的意思是岑老的面子比君后还要大吗?”
魏弘文抿紧了嘴,许掌柜又忍不住要说,邵云安抬手制止了他。
“许掌柜、曾掌柜,不是我和井哥不给你们面子,也不是我们拿乔。茶和酒虽然是出自我和井哥之手,但如今,我和井哥却没有把茶叶和酒卖给谁的权力。”邵云安接着不客气地说:“魏公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就是在为难我们。你们在京城难道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茶叶和酒的价值?你们觉得皇上和君后会让别人挣这份钱,挣这份名声吗?恒远侯府不怕得罪皇上和君后,我和井哥可不敢,我们俩没那么大的靠山。”
魏弘文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说:“邵小哥恐怕是误会了。恒远侯府怎可能不怕皇上和君后?”
邵云安一脸“不解”地说:“不怕吗?可是您的意思里透出的就是不怕啊。您若怕还会跟我提这个要求吗?还会明摆着来跟君后和皇上抢生意吗?”
魏弘文不知该怎么说了,这话要是传到皇上和君后耳朵里,也许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但绝对会对恒远侯府怎么样。该死!他真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两个农家子根本就是精明得跟狐狸一样!
许掌柜和曾掌柜急了,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的东家可绝对担待不起啊!两位掌柜赶忙求情:“邵小哥,您误会了,我们东家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邵云安打断两位掌柜的话,对面色紧绷的魏弘文说:“魏公子,我和井哥想跟您单独谈谈。”
魏弘文的神色微变:“可以。”
第77章
许掌柜和曾掌柜出去了。王石井拿起茶碗喝起了茶,邵云安对面色不愉的魏弘文微微一笑,问:“魏公子,我能问问你来找我和井哥,是为了恒远侯府还是为了你自己吗?”
魏弘文看看邵云安,半晌后,他开口:“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恒远侯府。”
邵云安摇摇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魏公子又想为了自己,又想为了恒远侯府,就如那鱼和熊掌,您只能取其一,无法兼得。”
魏弘文微微挑眉,问:“若为我,该如何?若为恒远侯府,又该如何?”
邵云安道:“若只是为了魏公子您,我倒可以给您出个主意;若是为了恒远侯府,那我就没办法了。君后和恒远侯府于我和井哥就好比鱼和熊掌,我俩也只能选其一。”
魏弘文来了兴致:“可能详解?”
邵云安摇头:“那不行。除非魏公子您做出洗择,不然我没法详解。”
魏弘文不假思索地说:“魏某选为自己。”
邵云安笑了,果然康辰大哥的分析是对的!他道:“若是为了魏公子您自己,这件事其实很好办。”
“愿闻其详。”
邵云安一句话说愣了魏弘文:“您干嘛要跟君后抢生意?您完全可以跟君后合伙做生意啊。这样不但不会招来君后的不满,还能得一大靠山,何乐而不为。”
魏弘文的心下谨慎起来:“可否请邵小哥明示?”
邵云安先问:“魏公子觉得皇上这个人怎么样?是昏君还是明君?”
魏弘文的头皮顿时有点麻,还是回道:“圣上自然是明君。”
“那皇上作为明君能容忍手下有钱又有权吗?”
魏弘文的后背一阵冷汗涌出:“自是,不能。”
“可是恒远侯府现在就有权又有钱,还比皇上有钱。”
魏弘文的头皮发紧,直直的盯着邵云安。邵云安很无辜的表情:“我不懂政治,但我知道,作为上位者很忌讳手底下的人比自己有钱还不愿意听自己的话。魏公子你如果是为了恒远侯府来找我要茶叶和酒的生意,看在皇上和君后的眼里就是明摆着跟他们抢生意。恒远侯府已经很有钱了还要跟皇上抢钱,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找死么。”
魏弘文腾地站了起来:“恒远侯府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
对于古人来说,皇权是绝对敏感的话题。哪怕恒远侯对当今皇上心里有轻蔑,但绝对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死罪。邵云安是现代人,没那个顾忌,他这话说出来,哪怕是魏弘文也要吓出一身身冷汗来。
邵云安耸耸肩:“恒远侯府对皇上衷心不衷心,不是我和井哥能关心的,但如果别人知道你来找我要茶和酒的生意,那人家就是会这么觉得。魏公子难道有把握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他们在皇上面前说你们的闲话?如果你觉得无所谓,或者没有人敢这么做,那我可以把茶叶和酒按照你的要求卖给你,反正君后问起来我好说啊。我就是一介草民,您是恒远侯府的二公子,您来找我,我不敢不从。”
魏弘文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鲁莽。
“所以魏公子,恒远侯府和你自己,你只能选你自己。如果你选了恒远侯府,你就是死。因为一旦这件事发展成我所说的那样,那恒远侯府要保住自己就只能把你推出去,说这是你个人的私人行为,与恒远侯府无关。如果你爹很爱你,愿意为你担责,那整个恒远侯府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皇上很缺钱,挡人财路可无异于杀人老婆啊。”
魏弘文被邵云安的胆大言辞给吓到了,现在还管什么生意不生意,他恳求道:“还请邵小哥指条明路。”
此时的魏弘文哪里还有来时的自信与对邵云安的轻视。他很后悔小看了此人。
邵云安笑笑:“其实很简单。皇上缺钱,您就帮着皇上赚钱呗。当然,前提是您以您个人的名义帮忙,不能以恒远侯府的名义。恒远侯府可不能更有钱,也不能更有权了。”
魏弘文的心中再次咯噔一声。邵云安道:“魏公子常年在外做生意,那门路肯定不少,您何不帮皇上拓展茶叶和酒的生意?去年茶叶和酒的数量少,以后会越来越多。您利用‘您的”人脉,‘您的’路子帮皇上做生意,帮皇上挣钱不好吗?为什么要来跟皇上抢生意?”
邵云安加重了“您的” 二字,魏弘文听出来了,眼神渐渐发亮。
“皇上是明君,尽管现在国家百废待兴,但皇上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国家也会在皇上的治理下变得强大起来。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
魏弘文突然明白邵云安之前为什么问他是为了恒远侯府还是为了他自己了。皇上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富有,又有权势的恒远侯府。但如果自己以魏弘文的身份帮皇上做生意,那绝对是皇上所喜。魏弘文不得不重新审视邵云安,也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