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的正堂内,魏弘文面带尊敬地与岑老、蒋康宁和康瑞交谈。他没有说他的来意是什么,岑老和蒋康宁也没有问。在王家做主的人没有出现之前,大家心照不宣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来到王宅内,魏弘文才知道岑老和曾经的礼部郎中康瑞竟然就住在这里,且言语中,岑老与康瑞对那一对农家子也是多般爱护。原本对此行势在必得的魏弘文不得不谨慎起来。如果邵云安背后只有一个蒋康宁,那还好说,可现在却多了岑老与康瑞,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岑老在京中时官位虽只是四品,但他是翁老的师弟,同门、学生遍布,他之所以只是四品也是因为先皇时期受党争所害。
康瑞是岑老的学生,曾是国子监博士,学识渊博,最麻烦的是康瑞的岳丈是京都都尉史左域,掌管京师守备军。虽然康瑞的妻子已故,但康瑞一直没有再娶,他的那位岳丈对他很是赞赏。恒远侯府虽然有权,但作为魏弘文而言,他还没有那个实力与都御史对抗。即便是他的父亲恒远侯也不会无故去触左域的霉头。
岑老和康瑞的出现打乱了巍弘文的计划,也因此魏弘文对于邵云安和王石井的能力不得不做出新的评估。对此,他特别看了许掌柜和曾掌柜一眼,带着不满。许掌柜和曾掌柜出了一身的冷汗。年前他们就被大掌柜魏修急召去了敕南府,这也是和大东家一起过来,没想到也也没来得及派人盯着邵云安这边。
可以说,岑老和康瑞的在场打了魏弘文一个措手不及。计划有变,魏弘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管怎么说,这次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行。
定了神,魏弘文客气道:“弘文久闻邵小哥大名,此次便借着前来敕南府面见几位管事之机,来见见邵小哥,也表达弘文对邵小哥相助的感激之情。”
许掌柜立刻说:“邵小哥给我们出了不少好点子,我们大东家早就想见见邵小哥了。”
曾掌柜也点头称是。
岑老微微笑道:“这事老夫是有所耳闻的。安哥儿也没少跟老夫提许掌柜的大名。”
“不敢不敢。”许掌柜急忙起身。
蒋康宁一副打趣的口吻说:“赵家的果酱也没少给许掌柜挣银子啊。那小子就是备懒,挣钱的买卖一个个往外送。”
许掌柜尴尬极了,不知如何接话。
接着,蒋康宁就说:“安哥儿去赵家了,该有人去唤他回来。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云安卖给许掌柜一些金丝皇菊,还给许掌柜想了个法子走什么‘高端路线’,不知可有成功?”
许掌柜不敢答。而魏弘文明知蒋康宁知道京中的情况,但也不得不回道:“邵小哥的主意确实是好。但就是金丝皇菊的数量太少。蒋县令也知京城显贵众多,我可是头疼了不少啊。我也不瞒您,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找邵小哥多买些好茶。”
魏弘文说的是好“茶”,可不是好“菊”,这话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岑老假装糊涂,接话:“这金丝皇菊确实稀罕,老夫也是喜欢得紧,不过也确实是太少了。老夫那儿,安哥儿一年给出的也不过几十朵。”
有人在一旁插话:“老师您还有几十朵喝,学生却只能去您那儿讨要了。今年的皇菊下来,学生怎么也要跟云安要上一些。”
“哈哈。”岑老大笑,很是得意,“老夫是他的义父,他有好东西,能不先孝敬他爹吗?”
康瑞挑眉:“学生还是他的师兄呢。”
魏弘文心下大惊,许掌柜和曾掌柜也是面露惊诧。岑老笑道: “叫你们见笑了。安哥儿总怕给我惹来麻烦,所以此事暂时没有对外声张。等他的那些麻烦解决了,再正式举办认亲的仪式。届时若魏二公子有空,不妨前来凑个热闹。”
蒋康宁则是无奈地对岑老说:“云安的那些麻烦压根就不算什么,他就是心思重。”
“可不是。”岑老也是无可奈何。
康瑞:“云安那是为师傅您着想,也是真心要您这个爹。”
岑老:“呵呵。”
三人跟唱三簧似的,魏弘文不得不立刻说:“此等喜事,晚辈定要备上大礼前来。”
岑老笑着摇手:“大礼就不必了。两位掌柜也一道来吧,图个热闹。”
“谢岑院长邀约。”
许掌柜和曾掌柜同时起身行礼感谢。心下则有些焦急,东家此行怕不是要生变吧?谁能想到岑老会认邵云安为儿子呢?这下事情就不好办了。
邵云安不紧不慢地回到家中,可把郭子榆给急坏了。看到他回来了,郭子榆急忙把他拽过来,说:“云安,是恒远侯府的人,怕是为了你的茶和酒。岑老让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喊他爹或者老爷子,喊康院长师兄。”
“啊?”邵云安愣了。
“你就听岑老的吧,他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快进去吧,他们等很久了,许掌柜和曾掌柜也来了。”
邵云安眨眨眼:“哦,好。你跟子牧说,晚上吃羊蝎子,让他把我带回来的羊骨砍成一块一块的,块大点儿,先热水焯一遍。”
“行了,你就别操心晚饭了,快去吧。”郭子榆把邵云安往正堂的方向推。
邵云安不徐不急地来到正堂的门口,听到屋内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他深吸了口气,面带微笑地推开门。屋内的交谈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几声。
“安哥儿。”
“邵小哥!”
邵云安走讲去,随手关门,笑着打招呼:“许掌柜、曾掌柜,贵客贵客啊。我和石井过年还去给你们拜年了,结果你们不在家,你们的家人说你们去敕南府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云安的热情缓解了两位掌柜的诸多尴尬与紧张。许掌柜道: “昨日刚刚回来。邵小哥,这位就是我们的大东家。”
邵云安立刻看向那位陌生人,对方抱拳:“在下魏弘文,久闻邵小哥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马屁拍的。
邵云安也立刻抱拳:“魏公子久仰,我也听闻了许多您的事呢。快坐快坐。”
“邵小哥请。”
岑老和蒋康宁坐在首位的两张椅子上,康瑞坐在岑老的下首,魏弘文和两位掌柜依次坐在蒋康宁的下首。邵云安挨着康瑞坐下,说:“魏公子今日来得真巧。我晚上正要做一道新菜,您和两位掌柜正好尝尝。”
不得不说,魏弘文对邵云安的表现是非常的惊讶的。对方明明就是一个青涩少年郎,别说丝毫看不出对方已经嫁人,更看不出他是那位令他又恨又怒的农家子。这样一个模样俊朗,落落大方的少年郎怎么看都像是官家子,而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农家子。魏弘文已经走眼过一次了,他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再轻视此人。
魏弘文露出一抹儒雅的笑容,说:“那在下来得可真是巧了。邵小哥的厨艺,在下也是久闻呐。正巧在下也带了些水酒,就当是助兴了。”
“那再好不过了。老爷子和我师兄、我大哥总说我家的酒没味,不够劲儿。”
岑老、康瑞和蒋康宁及时闭住了嘴,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魏弘文也差点一口血喷出,你还敢说你家的酒不够味?!
邵云安笑得无辜,岑老、康院长和大哥是说过他酿的米酒没有羊奶子酒够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