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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2)

一个婆子两个妇人上前对贾赦行礼,突然就声带哭腔叫:“姑老爷。”神色颇为激动。


贾赦觉得三人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免了三人的礼,让三人在书桌下首的杌子上坐了,才问张珣道:“岳父大人,她们是?”


张珣道:“她们是瑚哥儿落水那日,侍候在瑚哥儿身边的奶嬷嬷和丫鬟。”


贾赦听了,倒吸了一口气,张家能这么快将这三人找来,只怕是一直疑心贾瑚的死因,一直将几人留在身侧吧。


果然张珣接着道:“岚儿自小聪慧,有识人之明,她挑的人,再是没错的。当时瑚哥儿没了之后,岚儿就做主将她们发卖了。但是岚儿又带话给我,让我将她们三人买下,说她相信这三人绝对不会有问题。留着她们,悄悄查访瑚哥儿之死,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说着,不但张珣神色凄然,那三人也是眼中有泪光。


张岚的眼光自然不用说,她给贾琏选的赵嬷嬷,挑到身边没调教几个月就自己撒手人寰,赵嬷嬷依旧对贾琏尽心尽力,忠心不二,没曾眼看长房失势就巴结他人,其品性就可见一斑。


贾赦简单的相了一下张珣带来的三人面相,却是忠诚可靠之人。


贾赦对道:“岚儿果然有远见有决断,想来瑚哥儿落水之事,也该水落石出了。”


张珣带来的三个下人,嬷嬷姓孙,两个丫鬟一曰新雨,一曰初晴。贾赦问道:“当年瑚哥儿落水,不知道孙嬷嬷和哪位下水救的人?”


孙嬷嬷和新雨站起来说:“是奴婢。”


贾赦道:“三位已经不是贾家奴,不用站着回话,请坐下吧。”三人都诧异的看了贾赦一眼,这位姑老爷还是以前的样子,怎么总觉得威仪气度都和记忆中全然不同了。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依言坐下。


三人落座之后,贾赦继续问道:“还请二位细想一下,当年的荷花池有多深,二位下水之后到救起瑚哥儿用了多少时辰?中间可有怪事发生?”


孙嬷嬷和新雨对视一眼,脸上写满惊愣。孙嬷嬷道:“荷花池大约齐奴婢的胸口这么深,奴婢见瑚哥儿好好的直接奔入水中,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也跳进池中,但奴婢明明见瑚哥儿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住瑚哥儿,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隔着,瑚哥儿在水中挣扎,奴婢却看得见摸不着。”


时隔十二年,孙嬷嬷回忆起旧事,脸上仍然写满惊恐和疑惑,甚至身子都有些发颤。


那叫新雨的丫鬟如今已是个妇人,新雨也道:“奴婢和孙嬷嬷感觉一样,明明看见瑚哥儿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到。这感觉也没隔多大会儿,隔在奴婢和瑚哥儿中间那看不见的墙就消失了,奴婢和孙嬷嬷一起抓住了瑚哥儿,将瑚哥儿抱出水面的时候,瑚哥儿已经……”说着,新雨又拭了眼角的泪,看得出来,这三人对贾瑚感情都很深。


贾赦听了孙嬷嬷和新雨的陈述,沉思了一下,又问:“请两位认真回忆一下,二位将瑚哥儿抱起来后,瑚哥儿身上可有奇怪之处。比如……比如原本不属于荷花池的水草、苔藓、或者瑚哥儿口鼻之中是否控出荷花池没有的东西?”


贾赦说完,孙嬷嬷和新雨都摇了摇头,但有神色惊愕。孙嬷嬷道:“那些东西都不曾见,但是有一样事很奇怪。当时瑚哥儿衣衫齐整的落入水中,我们将其抱起来的时候,瑚哥儿的发冠、抹额、衣裳、鞋袜、臂镯、寄名符、长生锁等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一件肚兜,后来遍寻荷花池,这些东西也没找到。”


贾赦听了,霍地一下站起来,极为激动的说:“那瑚哥儿身上可有擦伤?”


孙嬷嬷和新雨听了,更加惊愕,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贾赦颓然的坐下,神色凄然的说:“原来如此,怪道凭岚儿的精明没查出可疑之处。”


张珣忙问贾赦难道知道贾瑚的死因了?


贾赦点点头,将今日挖出的两个小小玄铁柱拿出来说:“就是这个,今日才从昔日的荷花池两端的堤岸上挖出来。”


张珣接过玄铁柱看了又看,他对古董、文物颇有研究,能看出这东西是古物,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问贾赦道:“这是什么?”


“定水针。”


“定水针,定水针是什么?”张珣只觉闻所未闻。


贾赦道:“岳父大人可听说过镇水神兽?”


张珣点头道:“自然听说过,将神兽投入江河,则可保江河不泛滥。这和这一对铁柱有何关系?”


“这定水针也是用来治水的,却是埋于桥梁两端的桩基之下作为镇桩之用,埋有定水针的桥,遇到洪涝发水,桥轻易也不会被洪水冲垮,水退之后坚固如初。这对定水针上刻水波符文,又上了年头,吸收天地精华,已经有了极强的灵力,甚至可以做术士的法器。


瑚哥儿当年不足四岁,眼净,受这对定水针的影响,能看见荷花池上架起了一座桥。想来瑚哥儿见了新桥欣喜,就高兴的奔上了桥,但那桥并非真实存在,而是这定水针上的灵力所化,所以瑚哥儿掉入江河之中。”贾赦脸色悲愤的说。


“江河?不是荷花池吗?”张珣不解的问。


贾赦喝了一口茶,强压心中的愤怒解释道:“常人看到瑚哥儿掉进了荷花池,但是瑚哥儿上了这对定水针原来所在的那座桥,就掉了那座桥下的江河中。或许这对定水针原本所埋的桥桩,是架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面上的。所以瑚哥儿身上的发冠、衣帽、鞋袜等物,都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这也是为什么瑚哥儿被救起来后,身上只余肚兜,而身上的衣物饰品皆寻不着。


瑚哥儿身上的擦伤,也是因为河水太急,许是在河底或者岸边的岩石上撞伤的。孙嬷嬷和新雨姑娘之所以能看见瑚哥儿,却抓不住他,是因为你们是在荷花池里救人,而当时瑚哥儿当时在另一条河中。所以,当年在荷花池边上埋定水针的人,就是凶手。三位不放回忆一下,瑚哥儿落水前,是否有人修过荷花池的堤岸?”


这下孙嬷嬷也顾不得身份规矩了,突地一下站起来,怒容满面的道:“怎么没有?当年那荷花池四周建了堤岸,也修了石栏杆,就在瑚哥儿落水前,那石栏杆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姑老爷这么一提,老奴也想起来了,那松动的栏杆正是在荷花池正对着的两岸。”


原来,当年有人故意破坏了荷花池堤岸上的石栏杆,然后借着修复石栏杆之机,将定水针埋入。所以贾瑚看见荷花池上会有一座桥,奔了上去,导致落水。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这对定水针上灵力充沛,但是根本不是什么邪物,而是极好的瑞物。


若是邪物,往往散发煞气,凭贾赦肉眼观气的本事,贾赦刚穿越过来就能发现。根本不需要后面一系列的巧合,追杀一僧一道,雷符霹松了马棚的顶梁柱,才发现被镇压在马棚下面的贾瑚,进而发现这一对定水针。


马棚的秽气不但镇压了贾瑚之魂,还压住了定水针原本的瑞气,好比给一盏灯罩上了黑色不透光的灯罩,即便贾赦有肉眼观气的本事,也没瞧出马棚里埋着这样的东西。


贾赦上朝递请罪折子那日,贾赦原本想着若是散朝得早,自己就去各大古董铺子看看,能不能替自己寻几件趁手的法器。不想王子腾故意寻衅,叫工部左侍郎许升瞧见,许升因此请贾赦救治中邪的许晖。


贾赦心善救了许晖,许家知恩图报留贾赦用午膳,贾赦才在回府后恰巧碰上一僧一道破坏自己布的引气阵,进而放出被镇压的贾瑚。


若是贾赦那日见死不救,只怕一僧一道来荣国府的时候,贾赦正在不知哪间古董店挑东西,错过和一僧一道那场斗法,马棚的柱子不松动,自然发现不了贾瑚,贾瑚之死的真相,不知道要尘蒙到几时。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尘封十二年的秘密能揭开,顾然源于贾王氏之恶之贪,也源于王子腾之跋扈,更源于贾赦之善。


可见杀人的,从来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人心。人心坏了,手持定水针这样的瑞器也可杀人。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新雨听得似懂非懂。犹豫了一下,新雨还是大着胆子问贾赦道:“姑老爷,若是这对定水针能幻化出一座桥,而且从桥上掉下去,还会掉入另一条不知名的江河,为什么只有瑚哥儿掉进去了?我和孙嬷嬷却没事?”


贾赦道:“这些东西并非人人可见,许是瑚哥儿人小,阳气不足,眼又净,便恰巧看见了定水针之灵;许是……”说到这里,贾赦满脸悲愤,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若是有人用瑚哥儿的生辰八字下了诅咒,削弱了瑚哥儿的阳气,瑚哥儿看到那桥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无论如何,瑚哥儿之死绝非意外,而是死于非命!”


说到此处,孙嬷嬷低声啜泣起来,她奶瑚哥儿到四岁,是把瑚哥儿当亲生孩子在疼,得知瑚哥儿之死的真相,叫她如何不伤心?


不独孙嬷嬷如此,新雨和初晴也满脸悲戚,张珣和贾赦亦是一脸哀伤。贾瑚那样的孩子,做了十二年的恶鬼,不过几段消业经文就让他恢复了本性,天真活泼,孝敬父亲,爱护弟妹,长得也那样出挑,谁不爱呢?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难过。


因张珣次日还要去衙门,厘清当年之事后,贾赦并没有久留张珣,而是画了几道安神符分送众人,又画了三道平安福分送孙嬷嬷等三人,便亲送张珣回复。张珣夫妻上了年纪,原本就眠浅,陡然得知贾瑚之死是人为,只怕更加彻夜难眠,有了安神符相助,也叫人放心些。


贾赦是现代人,并不习惯古人那样早睡早起的作息,送完张珣回府,还梳理了一遍贾瑚之事,才去就寝。


定水针,只是被人利用害死贾瑚的工具,当年荷花池的栏杆是谁破坏的,定水针这样的法器是谁给贾府中人的,这法子又是谁出的,都还待贾赦一一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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