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初见时就愿意带着他远走高飞,所以才有这三年来孜孜不倦的教导和不离不弃的照顾,时过境迁,这依然是记忆中那个会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师父。
“怎么了?”沈不归注意到了他的颤抖,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别怕。”
陆非辞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落下泪来。
“师父……”他声音微哽地开口,虽然知道沈不归已经醉了,但仍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屋外风起青萍,夜色阑珊。
屋内酒香渐渐被风吹淡,留下了一种历尽千辛的回味悠长。
陆非辞将师父和九归都背回了各自的房间后,又敲响了白泽的屋门。
白泽似乎并不欢迎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只将房门拉开了一道缝,没有邀人进屋:“什么事?”
“您是师父的朋友吧……”
“有话直说,我还有事。”白泽冷冷地打断了他,旋即才意识到他开始用“师父”这个词称呼沈不归了。
陆非辞直接表明来意:“师父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您知道吗?我是说——一般人绝对活不到三百年。”
“想知道,自己问你师父去。”白泽说着就要关门。
陆非辞却忽然伸出了手,急切说:“很抱歉打扰到您,可是师父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不会瞒到现在。”
白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拿开。”
陆非辞咬了咬唇,终是松开了手,却又反手将五指扣上了门框。
白泽目光一斜,他要是就这么关门的话,势必会夹到陆非辞的手指。
“他都不愿意,我干吗要告诉你?”白泽似乎有点儿不耐,“我数三声,手拿开,否则我就关门了。三——”
陆非辞抬起头,目光中不乏歉意:“对不起,但是我只能来问您了,您知道内情的对吗?”
白泽的回应是:“二——”
陆非辞叹了口气,没有松手。
“一。”
话音刚落,白泽猛地将门一关,陆非辞听着风声过耳,不禁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木门停在了距离他手指不足一公分处。
“你师父的事我无权多嘴,只能告诉你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你如果还想他多活几年,就让他少操点心。”
白泽说完这话,扭头就进了屋,连门都不打算关了。
“还有,你有这闲工夫不如跟你师父玩这套去,我保证他舍不得。”
陆非辞听他这么说,讪讪地道了句歉,轻手轻脚地替他带上了门,眼中却是难掩忧色。
自己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方才就在想,师父如果不跟自己挑明身份,最大的可能还是出了什么事,不想让自己担心。
猜想如今被证实了一半,相认的喜悦便也跟着被冲散了一半,陆非辞回到自己房间,仰头望着天边圆月,心情是悲喜交加的复杂。
狐狸是被沈不归非常不客气地摇起来的。
他蹭地睁开眼,气得差点儿要动爪子,却又在清醒的瞬间意识到更重要的问题:“阿辞呢?醒了吗?”
“亏你还记得他,不是说好了不喝醉的吗?”沈不归负手站在床前,神色不太自然。
九归气呼呼地反问:“你好意思说我?昨晚谁喝得多?”
沈不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昨晚陆非辞情况稳定后,他琢磨着日后也没有能尽情喝酒的时候了,可徒弟亲手酿的好酒不能浪费,不如一次喝个干净。
于是难得大方地拉上狐狸一起,又顺带拐了点儿白泽收藏的下酒菜,一喝就喝到半夜,还喝过了头。
狐狸抬头一看,发现天刚蒙蒙亮:“他醒了吗?”
沈不归回答:“现在还在睡,不过昨晚大概醒了一趟。”
“大概?”
“我看客厅里的空酒坛都被收拾干净了。应该不是白泽做的,他只会让我们醒来后自己收拾。”
“我们?”狐狸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昨晚你也醉了?”
“有点儿。”沈不归有些马失前蹄的尴尬。
“所以呢?”
“那都是小六儿当年亲手封进去的酒坛,万一被他认出来了怎么办?”沈不归想到这里,更头疼了,负着手在室内来回踱步。
狐狸难得见他这么焦躁不安的模样,幸灾乐祸道:“你担心个什么劲?阿辞就算认出你来,还能朝你发脾气不成?”话说到最后,语气有点儿酸。
“认出来之后呢?禁术的事要不要跟他解释?还有——”沈不归转头看他,“日后我若不在了,小六儿不会更难过吗?”
狐狸一怔,旋即垂下了眼,心中又酸又涩,甚至泛出了一点苦味来。与此同时,对燕行客又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这是阿辞真正在意的人,如果有一天离世,他肯定会为此感到伤心难过。
那么换做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