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去找贪魔报仇吗?”
秋醒目光一冷。
沈不归摇了摇头:“五十年前的你尚且打不过贪魔,何况如今。”
秋醒:“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一定要去做。”
沈不归又问:“死在贪魔手里和死在我手里有什么不同?”
秋醒似笑非笑:“我还想问沈天师呢——看我们狗咬狗,对于公会而言不也是好事一桩吗?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地要除掉我?不如等贪魔出关,留我去对付他吧。”
沈不归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坦诚道:“此番公会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来的。他们不敢直接和我闹翻,却又不想让我好过。我若不除你,他们大概要为难我徒弟。”
“你徒弟?小从吗?”
沈不归点头。
秋醒:“我还挺喜欢小从的,他是个好孩子。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他现在戴着的那串琥珀法器,是当年烟柔留下的。”
“我知道。”沈不归点头,“烟柔也是个好姑娘,那珠子还是当初我……”话一出口,便觉失言,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秋醒却还是看了他一眼:“沈天师也就三十多岁吧?说什么当初呢?”
沈不归摇了摇头,就此缄口。
他上一世和曲烟柔有过数面之缘,甚至一起出过任务,依稀记得那是个温柔又坚强的美人。
琥珀珠也是他送给曲烟柔的。
初见时她还没有那么强大,却有一颗不怕万难的赤子之心。
沈不归以法器相赠,半是出于欣赏,半是出于怜惜。
曲烟柔初期靠着琥珀珠克服过不少困难,所以生命的最后,她仍将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传递了下去,告诉秋醒将它送给有缘之人。
“我不想小从为难,也不想另一个朋友为难。”秋醒说,“可我等贪魔等了那么久,让我就这么束手就擒,我实在有些不甘心。沈天师已经是人类中的最强者了,行事何须这么瞻前顾后?公会在这种特殊时期,会对你开刀吗?”
“你用不着激我,我处在这个位置,顾虑一直很多。何况他们虽然不会动我,却会动我徒弟。我不能放任他走到公会的对立面,这样只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秋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此说来,沈天师一定要和我动手了?”
沈不归放下酒杯:“也不尽然。”
秋醒倒酒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
“太顺着公会的意,有时只会让那帮家伙得寸进尺。”沈不归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秋醒,“秋老板如果真的想去找贪魔报仇,不如现在就动身吧。”
秋醒恍然,继而摇头一笑:“原来如此,这样公会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可是贪魔现在人在魔渊最深处。”
“已经出关了。”沈不归不疾不徐地爆出了这个惊天内幕,“公会最新消息,三大魔齐聚无量之渊,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秋醒眼睛一眯:“此话当真?”
沈不归反问:“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趁天亮之前之前离开这里吧,这样对谁都好。”沈不归喝完酒,起身道:“谢谢你的酒,就此别过吧。如果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沈不归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古玩店内又恢复了寂静。
雨水漫过长街,天色仍然阴暗。
秋醒在窗边坐了半晌,给阿辰和狐狸各发了条短信。
临走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古玩店老板撑着一把黑伞,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五十年的小店。
然后竟在街头遇见了陆非辞。
秋醒怔了怔,继而一笑:“来干吗了?”
陆非辞问:“老板要走?”
秋醒点头:“嗯,要去做想做的事了。店里有什么你看得上的,就拿走吧,当做是临别的礼物。”
陆非辞:“老板还会回来吗?”
秋醒:“大概不会了。”
“就算这样也要去吗?不能换个地方……继续生活吗?”
秋醒笑了:“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选择。然后才能理解,有些路明知不归,我们也一定要走。”
陆非辞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半晌才道:“那……老板保重。”
“保重。”秋醒撑着伞继续朝前走,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对了,九归的事……”
“九归?”陆非辞的心狠狠一跳,转头望着秋醒:“他回来了?”
秋醒回过身来:“怎么?他跟我说你已经认出他了。”
陆非辞咬唇:“果然是他。”
秋醒一怔:“原来你诈他。那家伙正郁闷着呢,真的不想要他了吗?”
“不是我不想要他,只是……当年的我没有任何对不住他的地方,他那样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有第一次,又安知没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