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忽然又问:“那么九归……我是说那只狐狸呢?”
沈不归闻言,深深地看了陆非辞一眼,回答道:“它那日发疯伤了那么多人,现在被公会镇压在长岐山下了。”
陆非辞心中一紧,良久,沉沉地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他仍对九归的所作所为无法释怀,更不能接受它与魔人勾结胡作非为。但说到底,那终究是他的小年糕啊。
它与魔人交易,大概也是为了自己。
它当初说“我想他回来”时,未必没有怀着一颗真心。
只是这真心用错了地方,用错了方法,可以被理解,却无法被原谅。
“那它……”陆非辞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问了句:“伤得重吗?”
他隐约记得狐狸浑身浴血的模样,大约是受了伤。
沈不归:“……”
他以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陆非辞,居然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与其担心它,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沈不归摇了摇头。
不过看陆非辞那副表情,也知道他确实在担心,因此还是继续回答道:“那狐狸不会有事的。它的伤不能说不严重,但肯定死不了人。如今被困山下,也正好更够安安心心养伤了。你放心,妖族的寿命很长,三五年眨眼也就过了,公会的人不可能锁它一辈子。”
陆非辞沉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沈不归转头望了眼洞外的山林月色,和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必想得太多,有些问题走一步算一步地探索,也总会找到答案。”
说着,随手挥灭了照明符,画了一道明火符。
符咒如同熊熊燃烧的篝火般燃起,立刻给阴冷的山洞带来了一阵暖意。
“冷了就直说,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你如果什么都藏着掖着,会很辛苦。”明火符的暖光中,沈不归的剑眉星目变得无比柔和。
陆非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的缘故,居然鬼使神差地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天师回了个“好”。
他在温暖的火光中侧身躺下,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了。
沈不归听他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这才转身走出了山洞。
他刚刚只说了狐狸被镇压在长岐山下,却没有告诉陆非辞,他们如今所处的正是长岐山。
九尾就在这里。
走过蜿蜒陡峭的山路,沈不归来到了位于山底的一处隐秘洞穴。
洞外设有三重禁制,洞内的石壁上则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封印符文。
沈不归却毫不避讳地走了进去,穿过狭窄的长廊,来到了洞的尽头。
里面居然别有一番天地,是一片十分空旷的空间。
水滴滴答答地从头顶的石柱上落下,山洞正中央,两条极粗的锁链垂落,锁着一只白狐。
白狐也就三四米高,大约是两个成年人叠起来的个头。
这才是九尾真正意义上的原形,不是那擎天柱地的巨型战斗形态,也不是伪装后宠物一般的迷你形态。
一身染血的皮毛已经洗白了,只是状态似乎仍然虚弱。
沈不归直接走入了黄线划出的禁区,来到狐狸身前席地而坐。
“我带了壶酒来,要不要一起喝?”他变戏法般拿出了一小坛酒,和两只白玉杯。
“是他当年亲手埋下的桂花酿。”沈不归说着,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其实我更喜欢他酿的百花酒,不过如今剩的不多了,我有点舍不得拿来给你糟蹋。”
狐狸纵然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个头也比沈不归高出一大截,此刻便一动不动地低头打量着他。
听他自言自语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他怎么样了?”
它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沈不归有心情找它来喝酒,说明陆非辞应该已无大碍。
果然,沈不归回答道:“封印还算成功,短期内不会再出乱子了。”
狐狸眯了眯眼:“短期内?”
“确切的说,三年之内。”沈不归独自饮下一杯酒,放下杯子道:“三年之后,血月将会再临。届时将会发生什么,就不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狐狸瞳孔一缩。
可沈不归却就此缄口,一个劲儿地在那喝酒。
狐狸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关于这一切,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它一字一句地道出了他的名字:“燕、行、客。”
那日三方混战中,它之所以肯交出陆非辞,正是因为这个男人表明并证实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正是三百年前的首座天师,同时也是陆非辞的师父——燕行客。
九尾从前不爱理会凡尘俗事,却也对燕行客的名字如雷贯耳。
不光是因为陆非辞天天在它耳边师父长师父短的,而是因为燕行客的名头实在太响,早在三百年前,他就被当世人称为通灵界的“百年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