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护士比他还有理:“你看看容鱼都被你气成那样了,你这年龄看上去比他要大十几岁吧,怎么还和高中生计较?你还不如他那个姓郑的同学呢?!”
突然变老十岁唐应:“……”
唐应扶着额头:“实不相瞒,他姓郑的那个同学正是鄙人的侄子。”
结果护士投过来的眼神更加蔑视了:“果然,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不如你侄子会照顾人!”
唐应:“……”
于是从护士姐姐进门到护士姐姐给容鱼换好了吊瓶,又换了伤口的药,调整了一下仪器数据重新出了病房之内的时间里,唐应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好不容易病房门再次关上,房中只剩下了唐应和容鱼两个人。
唐应长叹一口气,苦大仇深的在容鱼边上坐了下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容鱼道:“大池守了你三天三夜了,人都快垮了。今天早上被他奶奶和爷爷弄回家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还要来,你有事赶紧说吧。”
容鱼拖着自己气喘吁吁的身体给了唐应一个赞赏的眼神。
唐应在容鱼赞赏的眼神中去旁边取过来了纸和笔,帮容鱼扶着那只幸存没受伤的手,长吁短叹道:“哎,可怜的娃,护士肯定不能让你摘面罩。来,写吧,大你十岁的叔叔给你扶着。”
容鱼:“……”
他现在终于从唐应和郑明池身上看出来了一点亲戚的影子,这嘴上占人便宜的活儿都干的特别出众。
但容鱼已经连瞪唐应一眼的力气都快拿不出来了,他扶着那支笔,感觉自己手上仅有的力气都在顺着动作一点点挥散出去,后来甚至得唐应顺着他的姿势才勉勉强强把那几个字写了下来。
唐应解读的速度倒是比护士姐姐快多了,他只瞄了一眼那张纸就瞥着容鱼道:“你要找你师父留下的那五枚铜钱?”
容鱼还没来得及眨眼睛,唐应就讲那张纸撕开扔进了垃圾桶,站在旁边对容鱼苦口婆心的道:“鱼啊!就算我愿意给你带来,护士也不可能让我带着那东西进你病房的。”
容鱼:“……”
唐应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又指了指隔离病房厚重的墙面:“我进来之前护士都把我检查了好几遍,别说你那几个破铜烂铁全是锈的铜板了,怎么可能让我带进来?你还是好好养着等转了普通病房在看吧。”
容鱼:“……”
突然发现唐应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容鱼现在根本就静不下心神来好好养伤,郑明池十八岁之前的那一劫就像是牢牢扎在他心口上的一根刺,如果不把这根刺彻彻底底的仔细挑出来,他怕是早晚要被这根刺扎的血肉模糊。
容鱼努力伸着手又要去摸唐应手中的笔,唐应只得重新又拿来了一张纸,让容鱼重新在上面开写。
这次写的倒是流畅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写了好多次,连字迹都好看点。
郑明池。
唐应看着纸上的字沉默了两秒,抬眼看了看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毫无血气的容鱼:“你都成这样了,还在担心大池?”
唐应握着那张纸,缓缓在容鱼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似乎想了想,张嘴轻而沉的道:“当年我才刚拜我师父不久,容康城在j城风头无两,但他却格外在意郑家的儿子。而现在到了你身上,你也格外在意他——”
唐应伸出手,似乎本来想摸摸容鱼的额头,临到边上又缩了回来,转而帮容鱼掖了掖被角。
“容康城已经仙逝,你现在也成了这幅模样。”
唐应本来挂在嘴边的话思来想去却没有说出来,他从一旁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帮容鱼擦了擦额角,“算了,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告诉我,现在就算我再问,你肯定也不会说。”
“但是鱼啊……”
唐应将帮容鱼擦过额角的那张纸捏在手心里团成一小团儿,“你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命当条命啊。”
容鱼气喘吁吁的吸了一口氧,心想我可宝贵我自己的命了。
可是这条命本来就是从郑明池那里借来的。
同命娃娃将两个人连在了一起,共享生命的流逝和存在。
虽然现在同命娃娃断了,但这么多年的命格互补,让容鱼那本就该早逝的命运得到了延缓,也让郑明池本该顺遂的人生多了不应有的一劫。
凡事皆有因果,因果循环,这一劫容鱼说什么都不可能让郑明池自己去扛了。
尤其在容康城走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容鱼这一生都不会说与别人听的——一腔孤勇。
容鱼只担心这次发生的这件事如果并非郑明池命中的那一劫,那么以他的身体……怕是不能再帮郑明池挡一次了。
病房中的气氛由刚刚的欢快突然转为了沉默的凝滞,护士姐姐再次推门走了进来,对容鱼微笑道:“要量体温了哦。”
容鱼很配合的张开嘴,过了一会儿护士抽出体温计看了看,满意的拍了拍容鱼盖在棉被中略显瘦弱的肩膀:“已经不烧了,有进步,按照这个恢复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接着护士姐姐又查看了一下吊瓶中的液体,对一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唐应道:“应该还有十几分钟才能输完这一瓶,到时候出来喊我一下,我给他来换液体。知道了吗?”
唐应还在跟容鱼大眼瞪小眼,闻言只好退败而走,先应了护士的话:“没问题没问题。”
护士又不着痕迹的瞪了唐应一眼:“不要惹病人生气啊。”
唐应:“……”
病房门再次关上,唐应将自己梗在喉头的一口老血咽了下去,转过脖子对容鱼道:“好吧,为了不惹病人生气,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容鱼用缓慢的眨眼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期待。
唐应无视了容鱼的面部表情,顺便伸出手将容鱼的爪子盖回了被子里:“记得你师伯吗?”
容鱼瞬间瞪大了眼睛。
唐应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伸手扶了一下容鱼,示意他别挣掉了针头:“你师伯昨天联系我了,是因为你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