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动荡,唯有选择一个有清明地方官,而无盗匪恶霸横行之地,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到了邺城,莘奴和廉伊先到客栈落脚。而廉伊寻了一处空置宅院买下,这宅院不大,以前的主人也是个商贾,所以这库房倒是甚大,正好用来存放丝织货物。
莘奴一路劳顿,浑身都疲累得不行,交代了廉伊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入了自己的卧房休息去了。
一连几日睡在船上,此时倒在平实的床榻上舒服的感觉真是难以名状,只一会的功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
睡梦之中,直觉的自己的腰肢被人轻轻地揽住了。她心内一惊想要回头去看,奈何眼睛如同抹了鱼胶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着身后之人用一种极为熟悉的方式将自己越抱越紧,肆无忌惮地啃哧着自己的耳垂。莘奴直觉自己愈来愈难以忍受了,终于翻身用力将身后之人推开,可是当她终于看清身后那人的脸时,却吓得浑身后僵硬了。
只见那张熟悉的俊脸,变得惨白无比,嘴角犹挂着正不断流淌的黑血,他阴森森地瞪着她,勾起嘴角轻声说道:“奴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惊恐万状地瞪着他如鬼魅一般惨白的脸,猛地一推,可是却被他死死地钳住了手臂,这一次,莘奴连脚都用上了,可是猛地一脚踹过去后,才陡然睁开了眼——满室漆黑,哪里有半个人影?
莘奴有些仓皇地打量四周,直到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室内摆设后,睡得糊涂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她此时早偷逃出来,不在那人的身旁了。
可是梦里的情形又是那般的逼真,激得她出了一身的汗,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微汗,莘奴竟然有些再也睡不下去了。一时辗转地细细回想,自己当初投放毒蘑时,是不是选了个太大朵的,而放入的那一半是不是又太过粗壮些了?这样一来,又是不禁想到他会不会食得太多,一时再也醒转不过来,不然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丝毫没有他追踪过来的迹象?
这么一想,不知为何胸口又堵闷了起来,就连自己胸也开始微微发胀,难受得很,一时搅得她再难成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可是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烦忧着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莘奴心里一紧,轻声问道:“何人?”
这时廉伊的声音传了过来:“姬醒了?我给你送来了晚饭,先食一些再睡吧。”
莘奴起身穿好了外衣,这才出身唤他进来。
因为怕走漏风声的缘故,买下这座宅院时,莘奴谢绝了原主人转手再卖几个奴仆给自己的好意。整个宅院里现在也不过是廉伊,再加上从船队上带下来的一个廉伊相熟的老船工而已。所以服侍莘奴饮食之时,也是廉伊的差事。
莘奴虽然十六岁时被贬为奴仆,可压根没有真如奴仆一般去做着差事,平日里的起居也有王诩委派的婢女照料,一时也是习惯了的。
可是当看见少年又抽高了不少的身形出现在这深夜的卧房里时,莘奴心内也是觉得不太妥当的。
廉伊的先前短小的个子明显是因为行乞时饮食不良所致。如今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粟米管饱的日子后,瘦小的身材像气吹得一般明显长大了不少,比莘奴都要高出许多,而变宽了肩膀,也能隐约看出以后魁梧的气质来。
可是这样的英挺少年,此时却殷勤而周到地将自己亲手熬煮的鸡羹还有烤饼摆放在了莘奴的面前,然后默默地跪坐在小几旁,盯着莘奴一口一口地咬着烤饼,品尝着鸡羹。
莘奴半垂下眼皮,咀嚼掉嘴里的烤饼后道:“明日你去人牙那里买一个婢女回来吧,这家宅里的许多事情,还是女子来做适宜些。”
廉伊的目光闪了闪道:“我们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若是贸然招人进来,只怕引祸,莫不如待得安稳些,我再买些服侍姬的侍女。你最近身体似乎疲累得很,府宅里的事情俱不用担心,我会逐一料理妥当……今日的羹汤味道可鲜美?姬若不喜,我自当再改进!”
莘奴知道这少年感念自己替他报了血海深仇,忠心得很,如今她出逃也是需要人帮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只是夸赞味道甚美。
廉伊听闻后,脸上显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