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自己开了口, 烛幽君也就没有勉强,他垂下眼,转身要踏进漆黑的幽冥地狱, 司南星在后面叫了他一声:“烛幽君,你明日还定了松鼠桂鱼, 可别忘了来吃。”
烛幽君脚步一顿, 微微回过头:“好, 我记下了。”
垂方在后面看着不是滋味:“啧,你叫他干什么。”
司南星觉得他奇怪:“招呼熟客, 有什么不对劲的?倒是你, 怎么对烛幽君意见那么大?”
垂方提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掰着指头细数烛幽君的恶行:“他刚刚还说让我睡杂物间!总是嫌我碍事, 动不动就说早知道不把我接过来了!”
司南星听着有点不对劲:“你这么一形容……搞得我俩像二婚重组家庭似的,你是我带来的拖油瓶, 烛幽君是跟你关系不怎么样的后爹。”
“我呸!”垂方气得飞起老高, “就他还想当我爹!做梦!”
司南天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他哥哥周围跟着的这一群都不像是人, 一时间有点怀疑他堂哥到底挣的是哪门子钱。
他大着胆子往前一步, 蹭到司南星身边,问:“哥,你不会是去当道士了吧?”
司南星笑起来:“怎么着, 在你眼里只有道士能捉鬼啊?”
司南天抓了抓脑袋:“这倒也不是……就是你这个……”
他还提了提手里的剑。
司南星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一位路过的正义抓鬼路人。”
司南天:“……”
“哎呀,也别这么看着我啊。”司南星伸手勾住司南天的肩膀,然后发现身高有点差距,也不勉强, 又把手放下来, “也不是不能跟你说, 就是咱们得统一口供,你别告诉我妈你妈,我爹你爹,还有咱们七大姑八大姨……”
“不然指不定他们要打包把咱们送进精神病院去。”
司南天带着几分好奇点头答应:“我肯定谁也不说。”
司南星这才开口:“一切都要从最开始说起……”
……
与此同时,烛幽君回到冥府,几位路过的阴差看见他,都不像平日里那样避之不及了,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烛幽君,刚从小老板那回来吧?”
烛幽君有些莫名,但也点了点头。
他一路回到自家府邸,忽然从身后察觉到一股极浓的怨念,猛一回头,讳恶君靠在身后幽幽地说:“烛幽君呐,大半夜的,我听说你送了个人过来,提着裤子就奔过去了啊,我还以为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结果给我送了个大麻烦啊!”
烛幽君不理他的胡言乱语:“他恐怕和在鬼门关制造幻境的那个人有关,这种不适合让帝罪君上刑罚的,向来都是你处理。”
“哼,就算这是我分内的事,你也不知道带点好东西回来犒劳我。”讳恶君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遍,“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偷偷带了吃的回来,才来堵你的,结果你也是两手空空就回来了啊。”
“嘿,怎么今天没住在小师弟家贴身保护啊?”
“不是你小师弟。”换个其他人,见纠正不过来他的称呼,多半就此放弃了,只有烛幽君,每次还不厌其烦。
他在人间待久了,似乎在人情世故上也多少有点长进,听出了讳恶君话里话外的揶揄,他瞥了他一眼,“我放不下心,不过是因为他太弱了。”
“那你也保护过度了。”讳恶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我们烛幽君怕不是动了凡心了。”
“只是他太弱了。”烛幽君板着脸,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理由,“吹风淋雨会生病,遇见妖魔鬼怪就容易死,哪怕只是饿着渴着了都会不舒服,人类可真是三界里娇生惯养的头一份,而司南星更是个中翘楚,出类拔萃。”
曾经是个人的讳恶君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人类正名,他嘀咕了一句:“但凡活着的家伙都是这样的吧,烛幽君怎么还学会讽刺人了呢?”
他对上烛幽君不带笑意的眼睛,才发觉他是认认真真说的这话,不带半点揶揄。
讳恶君哑然失笑:“行吧行吧。”
烛幽君站在原地,一袭黑衣,身姿挺拔,他站着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和司南星东倒西歪,有什么靠什么的姿态一点都不一样。
他垂下眼,问了一句:“你说这样的人,要怎么护着,才能安然无恙呢。”
讳恶君晃悠出去的脚步一顿,罕见地没有开他的玩笑,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这样的人,困不住,抓不牢,明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却还惦记着比他更弱更小的。”
“能怎么办呢?只能惯着。”
烛幽君侧头看他,讳恶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真是苦了你啦,烛幽君,加油哦。”
烛幽君板起脸:“你没事做吗?工作不够多?”
“瞧你这人,真不会说话。”讳恶君气得翻了个白眼,“我给你送鸟来的!我们八哥!冥府食堂上岗前培训做好了,你还要不要啊?不要我可拿回去了。”
烛幽君伸出手:“拿来。”
讳恶君不情不愿地递过去一只盖着黑布的鸟笼:“你先别掀开看了,我给它施了咒,一会儿它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