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淮垂眼。“周渊。”沙发旁边,周渊应了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打开免提,放在了茶几上。秦雪茹神情间带着点疑惑,但仍旧维系笑容。几声响铃之后,电话接通。“周先生?”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出来。杜文瑾若是在场,定然会觉着熟悉——这分明就是那日他跟谢三儿等人打赌的那个酒吧女驻唱的声音。而这声音甫一响起,秦雪茹原本淡定还带着笑的神情就陡然一变。窝在沙发上的女人猛然起身,这一瞬的神色近乎狰狞——“淼淼——”只可惜在她的话音响起的前一秒,周渊已经在方之淮的示意下,眼明手快地挂断了电话。通话截止,秦雪茹懵了似的站在原地几秒之后,蓦地转身扑向仍静坐沙发上的男人:“——你怎么会找到淼淼的?!”方之淮身后的两个保镖早有意料,转瞬上前将这发了疯似的女人直接按在了沙发上。看着秦雪茹那凌乱了的妆容和长发,方之淮蓦地一笑。薄唇微掀,那双黑瞳里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方淼淼怎么也算是我方家的人,我当然该找。”说着话,他站起身来,一直走到秦雪茹面前。男人本就身形挺拔,此时秦雪茹被那两个保镖纹丝不动地钳制在沙发上,他垂眼望去,就更是居高临下。“秦女士,你怎么那么天真?……你真以为,我那位好父亲,会替你保护好方淼淼?”他一顿,提了下长裤,单膝后屈,蹲下身来。近处的黑瞳愈发冰冷而熠熠——“还是你觉着,在我和方淼淼之间,他有可能选择方淼淼?”“可你不过是个只喜欢男人的变态!”秦雪茹声竭力嘶。“方海明明应该早对你失望了!”“你还真以为我那位好父亲对你有什么情分啊?”方之淮像是听了个笑话,唇角弧度扬了起来,他慢慢贴近过去,声音压得微哑:“你知不知道,我12岁那年,你怀方淼淼的时候,我父亲是怎么对家庭医生说的?”“……”秦雪茹眼白里带着淡淡的血丝,尽管预料这个答案可能会让自己发疯,她还是咬着牙齿恶狠狠地等着方之淮的余音。方之淮用舌轻顶了下上颚,这个笑容带着令人毛骨生寒的冷意——“方海对医生说,如果检查出来是个女孩,就留下;但如果是个以后可能会威胁到我的男孩……”他停住,一字一顿,笑意森然:“就立刻做掉。”“——!”秦雪茹瞳孔猛地一缩。“你五年前谋划那些,不过是个笑话。……如果不是我关住你,你以为在我父亲那儿,你还能活到今天?”“……”秦雪茹的身体在方之淮的话音里慢慢地抖了起来,连紧咬的牙关都微微寒战。许久之后,带着巨大的恨意和绝望一般的情绪,她抬起视线来,充血的眼瞳定定地望着方之淮——“你不就是想知道当年暗地里想对杜文瑾下杀手的人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死也不会开口,就且等着你给他哭坟的那天!”“……”方之淮的笑容陡然凝住。下一秒,他眼角微张,右手狠狠地攥住秦雪茹的头发,然后将这女人猛地向后拉起脖颈来——“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送你女儿下地狱!”……与此同时,杜文瑾的别墅内。湿着碎发的杜文瑾拿起了震动的手机。“selina?”“文瑾,我给你安排了个新助理,明天她会去片场跟你见面。”“哦?”杜文瑾唇线微勾,懒洋洋地倚上沙发宽大的靠背,雪白的浴巾在发间轻轻地擦拭。“难不成是位漂亮的小姐?”“嗯,是个小姑娘,也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杜文瑾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窗外。“方淼淼。”第十九章第二天,杜文瑾去了片场,见着了自己的新助理。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实在面熟得让他有点头疼。“如果没认错的话,我应该是见过你的。”杜文瑾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一般来说,能出一个长成我这副模样的,就已经是少见了。”女孩儿笑得俏皮,“所以,应该是没认错。”“你还真不谦虚。”杜文瑾笑吟吟地一撩眼帘。“方小姐是吧,能请问你为什么要来给我做助理么?”到此时,selina才回过神来,“文瑾,你跟淼淼认识?”“算不上认识。”杜文瑾将外套脱下,笑吟吟地瞥了一眼看起来乖巧安静、一副温温柔柔的邻家女孩模样的方淼淼。——若不是这张脸确实有足够高的辨识度,他大概还真要怀疑一下,之前在七焰酒吧看见的那个摇滚金属风的驻唱是不是眼前这一位了。杜文瑾把外套递给了一旁的小助理,转身往化妆间走——“一面之缘罢了。”“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文瑾吧。”selina无奈地从杜文瑾的身后把目光收了回来,对身旁的方淼淼道。方淼淼点了点头。selina还想说句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selina眉头一皱。“我接个电话,你先在这儿等着。”“嗯。”selina拿着手机向化妆间走去。片刻之后,她走进了化妆间内,关上了身后的门。“怎么了?”她看着化妆间里坐在转椅上把玩着手机的青年。“这个方淼淼,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她有什么问题吗?”selina眉头一皱,问道。“没有。”杜文瑾神思稍动,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着微光。“只是前几天我刚在酒吧见到她,今天就招了她做助理……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巧了?”“你怀疑她是蓄意接近你?”selina神色严肃起来。杜文瑾沉默了一会儿,修长白皙的指尖抵在下颌,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人已经留下来了,那我就再看看吧。”selina神情间掠过一丝犹疑的情绪去,只不过这时候化妆间外有人敲了门,她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原本漫不经心地坐在转椅上的杜文瑾,在selina转身之后,慢慢地将视线落了过去。白皙得仿若透明的指尖抵在眼梢的淡褐色泪痣上。眸里微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