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于文他张了张嘴,对着身旁的中年警察说道:“两位请回吧,辛苦你们了,改天我请两位吃饭。”中年警察不可置信的看着彭于文,事情就这么揭过了?死者好歹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更别说对方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宋燕虽然不是杀人凶手,却是导致死者死亡的罪魁祸首。听他的意思,就凭宋燕这几句话,就放任她逍遥法外了吗?在他眼里,彭于文彻底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他当下就要上前和他争论。却被同伴死死的拉住,对方冲着他摇了摇头,转而对彭于文说道:“彭先生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对外传出一星半点。”相比于正义感爆棚的中年警察,他显然要理智的多,他突然明白中年警察为什么到现在还升不了职,正义感爆棚又怎么样了,不会看菜下碟是他的死伤,这是事实。彭于文这个主角都开了口,他们这些跑腿的哪有驳斥的余地,一旦得罪了人,落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还算好的。他说完,拉着中年警察向大门走去。彭于文这才转身看向邵云去,一脸苦涩的说道:“少师……”“我明白你的意思。”邵云去淡淡的说道,说白了这两人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以帮你,但事情经过我会如实转告昌河道长。”这件事情他的确不太好直接干预,倒不如把皮球踢给昌河道长。听见两人的话,宋燕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自己赌对了。邵云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符篆,抽出七张来,说道:“昨天晚上那老鬼被昌河道长送给你的护身符击中,应该受了重伤,这样一来,要解决他就容易的多了。”他递给彭于文七张符篆中的六张:“这六张是驱鬼符,可保你一家三口今晚和明晚相安无事。你明天去那老鬼家里,正午的时候找人挖开他的坟,往里头泼一盆公鸡血,点三炷香,烧到一半的时候扔进棺材里。警告他回头是岸,老老实实的去地府报道。若是他不应,明天晚上还来纠缠你们——”他将手上剩下的一张灭鬼符递给彭于文:“那你后天中午再去挖开他的坟,同样烧三炷香,烧完之后,便将这张符篆扔进他的棺材里,叫他魂飞魄散。记住,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彭于文接过邵云去递过来的符篆,苦着脸说道:“少师,您能不能直接出手解决掉他……”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还要再心惊胆战两个晚上,更别说还要去挖人家的坟……这事更难办。邵云去但笑不语。彭于文在整件事情里说无辜也对,说不无辜他也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估摸着昌河道长肯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好歹他头上还担着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号。邵云去虽然不好插手这件事情,但让彭于文多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回到普济寺,见过昌河道长,邵云去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和他说了。昌河道长不禁苦笑一声:“我当年被仇敌追杀,险些重伤垂死,多亏了恩公搭救,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后来恩公因病去世,临死之前将妻儿托付给我,我自然不敢推辞。彭于文虽然没什么本事,好在为人安分守己,我也不吝于那点人脉,尽心尽力的给他铺路。只是没想到安稳了这么多年,突然折腾出来这么一出……糊涂啊!”他长叹一声:“叫少师见笑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两个小时之后,他抱回来一个孩子。正在和惠民大师对弈的邵云去见状一愣,“这是——”昌河道长沉声说道:“这是徐梅的孩子,我看他资质还不错,就留在我这儿做个关门弟子吧!”徐梅固然有错,可这个孩子何其无辜,他虽然管不了彭于文和宋燕的那点破事,却不能看着这孩子落到宋燕手里。邵云去摇了摇头,昌河道长此举未免没有膈应宋燕和彭玉龙的意思。只是等这孩子长大了,学得一身本事,会放过自己的杀母仇人吗?到时候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昌河道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怔了怔,说道:“也罢,从今天起,这小娃就是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和彭家再无干系。”邵云去顿了顿,昌河道长到底还是顺了私心,血缘亲情哪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斩断的,到头来小三的儿子成了最大的获益者,这算什么事?可不得不说此举的确是成全了昌河道长一腔报恩的心。天不遂人愿,世道多繁杂,不外如此。他只能在心里说道,昌河道长道德名望,可到底稚子无辜,这孩子能被昌河道长收入门墙,对宋燕mǔ_zǐ 实属不公。可转念一想,他如今与彭家,与徐梅再无干系,有昌河道长悉心培养,将来必定也是一位才德兼备、为国为民的英年。他虽为母牵连,日后大概也只有行善正道方能为今日的孽障赎罪。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昌河道长内心愧对恩人。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他难辞其咎。彭于文看似深情,实则冷漠凉薄,他的所作所为也让昌河道长失望至极。因而这个孩子就成了他报答恩人,唯一的寄托。他要亲自培养这个孩子,手把手教他做人,不负彭父当年为救他摔断一条腿的恩情。至于宋燕,她一门心思为儿子计划,想要和彭于文复合,彭于文本就对她恋恋不忘,两人再婚大概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想想彭于文晚景贫寒,衣食困乏,决无妻子的面相,宋燕mǔ_zǐ 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果真是应了那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第84章个人各有个人的算计、得失、结局, 生活还在继续, 彭家的事在普济寺这里却算是已经落下帷幕。隔天, 庚省术师界交流会正式拉开帷幕。这还是邵云去第一次看见这样多的同道中人,老的,少的;修为高深的, 浑水摸鱼的……近两千人涌入普济寺专门为交流会修建的差不多足球场大小的主会场, 数以百计的看台整齐有序的分布在演武场左右,邵云去和惠民大师坐在一个看台上,两人身后是普济寺一众僧侣, 这里是距离演武场最中央的位置。毕竟是由政府牵头发起的交流会,整个与会过程都充斥着一股官场气息。惠民大师看着演武场上唾沫满天飞,足足讲了两刻钟官面话的中年男人,不禁摇了摇头。“怎么?”邵云去端着茶水抿了一口, 却是上好的御前八颗。惠民大师默念一声佛号:“这位便是上个月刚刚上任的特务处庚省分处处长石朝宗。”邵云去挑了挑眉,这位石处长的修为怕是连惠民大师身边诵经的小童都比不上。“这位石处长本是野路子出身, 未修炼之前原是益市下属的一个县长, 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本练气的书,他倒是断断续续的修炼了几年,竟真的练出了气感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妖修卫家的嫡出小少爷的路子,一路青云直上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妖修?妖精吗?”邵云去喝茶的动作一滞。“怎么, 少师不知道?”惠民大师颇有些震惊。邵云去摇了摇头:“我从未接触过这些。”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上一世。惠民大师当下解释道:“如今华国修士界的顶尖势力, 共有四家。一是洛书观,这是我们术师界的领头羊。现任洛书观观主是广阳子道长,练气九层修为。洛书观之所以能屹华国不倒, 乃是因为洛书观有一位华国硕果仅存的金丹期老祖宗,只是修炼一途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天地灵气溃散,据说这位老祖宗的修为已经倒退回了筑基期,眼看大限将至。”修士界有言,不入筑基,终是凡人。筑基以下,即便是手段再通天,寿数也终究与常人无异。筑基以上,金丹以下,寿命增至三百。金丹以上,可达五百。至于元婴,自刘伯温斩龙脉以来,全无所闻。邵云去点了点头,这些他前世还是听说过的。“排在第二位和第三位的分别是妖修卫家,妖修师家。这两家里一家是上古神兽白虎后裔,自然是有得天独厚的修炼优势。一家是国宝成精,家族备受国民喜爱,因而最为国运眷顾,实力不菲。最后一家便是特务处,有政府支持,广罗天下英才,同样不容小觑。”邵云去点了点头,“见教了。”说话间,演武场上,石朝宗意犹未尽的退了下去。换上昌河道长,只说道:“该说的石处长都说了,我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下面我宣布,交流会第一场,武斗。正式开始——”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直接跳上了演武场,恶声说道:“云山观陈戈约战轻栎派刘学成,无耻小贼,速来送死。”“来就来,陈戈,我刘学成问心无愧,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邵云去的视线从紧跟着跳上演武场的中年男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惠民大师。惠民大师颇为骄傲地说道:“交流会共分为两场,第一场就是眼前的武斗,共三天。自大动乱以后,修士界传承断绝者不知凡几,修炼越发艰难。因而我省正道修士约定俗成,但凡结仇生怨的,不许私下斗殴,只许在交流会武斗场上公平对决。”“一旦比斗输了,相当于是在所有庚省同道面前,里子面子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因而结怨双方必定奋力修炼,不敢懈怠一分。而武斗场上另有规矩,只准点到为止,不准伤人性命。”说着,惠民大师指了指演武场上打斗正酣的两名中年男子,“比方说这两位,二十年前,刘道友截了打小订亲的未婚夫送给陈道友的情书,怒火填膺一把火烧了陈道友的丹房。陈道友平白无故的遭了秧,一气之下竟真的去撬了刘道友的墙角,成就一桩良缘。结果这两人就彻底对上了,打了二十年,各有输赢,如今两人已经是庚省术师界的中流砥柱。”邵云去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既能激励结怨双方奋力修炼,又不失和气,使得整个庚省术师界呈现欣欣向荣的姿态。不失为一种好手段。“交流会第二场则是坊市,历时两天。由普济寺提供场地,有需要的术师向大会报名之后,我们会给他们安排好摊位,他们则会拿出各自珍藏,和其他术师换取他们需要的东西,比如符篆、法器、古董、现金……”邵云去眼睛一亮。惠民大师复又说道:“若是少师喜欢这茶叶,我这儿还剩下一些去年和前年的老茶,少师若是不介意的话,等回去之后,我送少师半两。”邵云去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要知道这西湖龙井御前八颗每年产量不过二两,也不知道惠民大师哪儿的渠道得来的这么些。他也不推脱:“那就多谢惠民大师了,”他顿了顿,笑道:“正好,我手里有些野茶,不过肯定是比不上这御前八颗的,改天也送惠民大师几两品鉴一二。”惠民大师笑着喊了一声佛号。眼看场上比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邵云去的视线却落在对面看台上,他不禁问道:“我看对面那几个看台里似乎都是普通人。”“正是。”惠民大师笑着说道:“都说穷文富武,更何况是修炼一途。表面风光的术师毕竟只是少数,这些普通人都是能在庚省排的上名号的二流、三流家族的家主,他们家里供奉不起真材实料的大师,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从交流会坊市上求一些法器符篆回去庇佑家人。可以说他们是坊市上最大的现金来源。”原来如此!邵云去捧起盖碗,继续和惠民大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两炷香后,演武场上的比斗以陈戈的落败谢幕,紧接着又有两人跳了上去。武斗第一天,邵云去倒还兴致满满,第二天,就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了,到了第三天,他索性待在禅房里拿了一本金刚经翻看了起来!“喵~”嗯?邵云去放下手中的佛经往声源处看去,橘猫两只前爪搭在窗沿上,露出脑袋来,一双精致的猫眼忽闪忽闪的看着他。邵云去唇角一弯,走了过去:“连着一个多月没看见你,你这是跑到哪儿野去了?”“喵~”橘猫蹬着两条后腿爬上窗台,紧跟着前腿一弯,扑进邵云去怀里。邵云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把橘猫拎到身前,大眼对小眼,说道:“我今天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妖修存在,你这么聪明,应该不止是成精这么简单吧?”“……喵?”橘猫身体一僵,两眼微瞪。邵云去半眯着眼,竖起食指戳了戳橘猫的白色爪子,“来,变个身我看看!”“喵~”回过神来的橘猫一脸纯良,一副本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算了。”邵云去莫名有些失望,既然橘猫不愿意,他自然也不会强求。“喵。”橘猫也有些纠结,它总不能一直瞒着邵云去吧。可只要想到邵云去知道它的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太羞耻了!就这样,邵云去坐在床榻上翻阅佛经,橘猫趴在邵云去腿上,脑袋埋进两只前爪里,尾巴一左一右的摆来摆去。告诉,不告诉,告诉,不告诉……呀,要愁死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