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还不是他们故意的。
只是天中禁地环境特殊,在外界便会直接消散的残魂怨念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毫无防备进来的人立刻就会中招。
其次,这位新娘真正的死因是大婚当日被土匪劫道,惨遭横死。因为土匪背后有人指使, 包括新娘在内,送亲队伍的人一个也没有被放过。
“……不是恶霸抢亲?”得知真相,晏危楼小小惊愕了一下,“现在的土匪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吗?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居然客串起杀手的行当了?”
……话说,为什么他一出现在这个幻境剧本中,看见花轿时第一反应就是恶霸抢亲,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呢?
晏危楼下意识看了宿星寒一眼。
……嗯,蓝颜祸水啊。推断错误不能怪他,就怪明光长得太过分了,如此国色在前,土匪居然不劫色只杀人的话,那还是个正常人吗?怕不是眼瞎。
要是一开始出场的就是这位新娘本人,就不会这样严重地误导他了。
宿星寒可不知道,某人居然将自己的失误责任推卸到了他身上,让他暗中背了一口蓝颜祸水的锅。
不过,看着晏危楼错愕的表情,又想着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一连串推测,大概猜出他此时郁闷尴尬的心情,宿星寒双眸中不由泄出了一丝笑意。
他贴心地转移话题,问出了一个刚才就记挂在心的困惑:“之前的幻境都是一个人,这一次怎么会将我们两个人一并挪进来?若是离开这幻境,被其他执念之魂找上,我们会不会又分散了?”
晏危楼也略微提起了心。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若是两人再度被分开,恐怕还得花费许多时间在找人的路上,又不知天中禁地中还有哪些未知的风险,还是一起面对更简单些。
他将目光看向坐在花轿中的“新娘”。
被晏危楼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就像是被一柄饮血的刀顶到了脖子上,刀锋上森然的寒气便足以让人亡魂大冒。
“不、不,是……是我……”
这一个字又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实在让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宿星寒却能瞬间理解并翻译:“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本就是特殊的,是她自己将我们一并拉入了同一幻境中。”
至于原因?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
原来这执念之魂之所以如此顽固不散,并非只是单单在成亲途中被杀这么简单,真正让其怨念深重的原因在于,背后请山匪出手的人就是她即将成亲的夫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方家中还对其有大恩,但这世上最不缺一朝得势便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这新郎比其他人更狠毒也更聪明一些。
他不但要毁掉这桩对自己无益的婚事,还不想主动退婚给自己的名声抹上任何污点,便暗中收买山匪出手,事后他还能以为亡妻守孝的名义暂时不婚,塑造深情人设,等待一桩更有利可图的婚事出现前,做到名声完美无缺。
而新娘在临死之前得知了真相,自然怨恨难平,怨气久久不散。
她执念所在根本不是顺利成亲,而是已经偏激到见不得任何有情之人。只要看见,就一心想要将之拆散。
若是两人没将这执念之魂揪出来,估计在幻境中尝试多少次都无法将之开解。毕竟,宿星寒与晏危楼之间最普通的互动,对其而言,都是一次次暴击伤害,只会刺激这幻境不断往复循环。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还没死幻境就要重来了……”晏危楼无奈地摇摇头。
……敢情方才是他抢亲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个神志不清的执念之魂?
他避过了“为什么这执念之魂一眼认定两人有猫腻”之类的危险话题,宿星寒也好似心有默契似的冲他淡淡一笑。
就在此时,两人面前的绯红花轿骤然间熊熊燃烧起来,方才还安安静静缩在其中的新娘一下子抬起头,漆黑不见眼白的双眸中流露出了无穷的恶意。
她绯红嫁衣上的金丝凤凰在火焰中飞舞,漆黑染血的长发无风自动,身形漂浮而起,体内无穷的怨念爆发开来。
漫天黑雾化作大网向两人笼罩而来。
昏暗的天幕低低垂下,这片灰白的幻境世界好似被人引动,整片天地猛然坍塌收缩,向着中间的两人压迫而来。
执念之魂本就不是残魂怨念所化,哪怕被晏危楼吓得清醒了一些,此时经二人反复刺激,那一腔怨念又再次被引发,一下子进入了失控状态,失去了清醒的理智,只知道不顾一切消灭眼前之人。
晏危楼神情平淡,森白色的天渊劫火倏然飞出,熊熊火焰点燃了周遭的一切。
宿星寒更是第一时间出手,清冷如霜的眸子里现出一缕幽寒冷光。
下一瞬,他身姿飘渺一现,宛如天际的云烟一瞥,整个人便已靠近了熊熊燃烧的花轿,修长而苍白的手穿透了新娘的心口,显出前所未有的利落与冷酷。
整片幻境都在森白色火焰的灼烧中破灭,灰白色的天地如同被火焰点燃的纸片,一点一点化作飞灰。
执念之魂的身形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
宿星寒收回手,掌心中浮现出一团虚幻朦胧的光芒。色泽辉映,光芒交织,看上去极为不真实。
“这就是幻境的钥匙。”
他将手中这团光芒捧至晏危楼面前,唇角微弯,一双明眸漆黑纯澈,看上去又无辜又乖巧。仿佛刚才那凶残又冷酷的一面,只是晏危楼的幻觉。
“……”
晏危楼沉默一瞬。倒没有为宿星寒方才表现出来的冷酷利落而震惊,只是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暴起出手,直冲心口,夺得幻境钥匙的一套操作,真是流畅而自然。之前究竟是做过多少遍啊?
就连晏危楼都不知道,幻境还有这样的破解方法。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是靠莽过来的,宿星寒一向温柔可爱、善解人意,应当不至于像他那样粗暴,该是一个个耐心开解了那些执念之魂,这才通过幻境。
要不然,之前宿星寒举例的那个吝啬鬼的幻境,若不是一次次试探,他又是怎么知道关键在于脚边的一锭银子呢?
听他深入浅出分析时,晏危楼还觉得很有道理呢。与之相比,自己简单粗暴物理度化的做法就显得莫得头脑,也莫得文化,实在应该自惭形秽。
现在看来,事实似乎与晏危楼的想象有很大差距啊。
破开幻境,还有另一种操作——直接将背后的执念之魂揪了出来,威胁恐吓,自然而然就洞悉了整个幻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