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此事敏感尴尬,儿子也大了, 挑开来说,别说齐宥, 他自己的老脸也过不去。
他沉着脸在门口踱步, 摆摆手让小厮把齐宥的房门直接封了。
封了好,眼不见心不烦,也让儿子好好清净两日, 闭门自省。
齐宥听到动静, 才发现门被锁死, 一头雾水喊道:爹, 你这是做什么???我明日还上朝呢。
你还有脸上朝?齐鸣泰蹭一下子火气涌上来:你做的什么官?上的什么学?什么都别说了, 等老家宅子修缮好,让管家带你回老家种田,以后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齐宥大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早就料想到有这一天, 沉默一瞬后立刻道:我不回!我现在是京城的官员,没有圣旨, 谁都不能强迫我离京。
由不得你!齐鸣泰气极反笑:以后不准和他见面!
齐宥无语,齐鸣泰这模样就是个活脱脱的封建大家长,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事儿就是放到现在,也能让人气炸!
齐宥闷头坐在房里, 猜想此事会如何收场。
齐鸣泰关不住他,有雍炽在,他爹看似蛮横, 其实根本不知该拿他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至于离京更是无稽之谈,雍炽性子齐鸣泰也知道,若真擅作主张惹怒了暴君,千里之外也不是安身之所。
然而齐宥心里并不轻松,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不安。
齐家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一声声爹叫下来,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冷不丁成了人家的儿子,如今他却不顾齐家的意愿,执意要和雍炽交好,说起来,他对齐家还是亏欠的
雍炽还没进齐府,已经知道齐鸣泰下令封锁齐宥房门的消息。
听到只是禁足,他放慢脚步,遣散了和他一同来齐府的侍卫。
他不愿在此时强硬的闯进齐府威慑齐鸣泰,心思一转,计上心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再爬一次窗而已。
雍炽轻车熟路,睨了一眼周遭,从后墙翻进齐府,越窗而入,径直进了齐宥卧房。
陛下?齐宥很是震惊的迎上去,上下打量后道:你又是翻窗进来的?
雍炽怎么说也都是一国之君天天爬窗□□的,这出场也太没排面了
雍炽拍拍手道:你们府的守卫太不像话,墙都是摆设么?朕直接就能翻进来。
你功夫好当然能来去自如。齐宥轻描淡写道:再说我爹一个穷御史,家无余财,有谁会盯着他?
雍炽的视线落在齐宥脸庞上,他听到消息吓得不轻,小家伙却面无忧色,仰脸乖乖看着自己,眸底依然亮晶晶的。
雍炽伸手拥住他,低声道:你爹知晓了?
恩齐宥老老实实的点头:我爹还勒令我不许和你见面,其实我觉得我爹知道还算无妨,就怕朝廷上的官员们也知晓。
他们知道也无妨。雍炽忽然抬起头,声音很轻又很坚定:阿宥,朕没打算藏掖。
自始至终,他都是这样想的。
起先是抱着玩弄羞辱的心,到了现在,则是想把珍爱之人公之于众。
陛下齐宥瞅他,小声回应道:你是皇帝
如果只和自己有关,齐宥不甚在意,做决定也会更随心,可雍炽是一国之君,牵一发动全身,他自然不敢疏忽。
先别说话。雍炽把他拉进自己怀中,声音低沉:朕过来是想抱抱你。
胸膛贴着胸膛,一灯如豆,罗帐低垂,雍炽哑声道:阿宥,朕不怕他们,也不怕非议。
但是他怕齐宥退缩,也怕齐宥把这当成一场不能见光的年少□□,风扫云开,各自娶亲后,可以不再挂怀。
所以看到齐宥催促他遣散宫人的奏折时,雍炽很是雀跃欣喜。
他想要和齐宥白头,走的自然是另一条路,这条路上没有所谓的折中,只有他和他的小阿宥。
这条路会难走,但朕会走在前头,阿宥要牢牢跟着朕。雍炽抬起齐宥下巴,顿了顿道:怕不怕?
齐宥怕羞得不像话,当时在射场,他抱着齐宥经过国子监的队伍,小家伙都羞耻的把头闷在自己胸膛里,连喘气都不敢抬头。
我不怕。陛下,我之前是怕你轻侮强迫我,也怕旁人取笑看轻,可我现在巴不得他们都知道我和我的陛下有多好。齐宥抬头,忽然灿然一笑,在雍炽的唇边轻轻吻了吻:这条路我要和炽哥哥一起走。
雍炽望向齐宥,少年那双毫不退缩毫不胆怯的黑眸中,映着同样一往无前的自己。
傻阿宥。雍炽忽然不知说什么,用尽全力把怀中的身躯抱得更紧,喃喃说着傻话:你真好。
说起来,我才是赚了吧。齐宥歪头,掰着手指一桩一桩的喜滋滋算起来:皇后哎,那是不是大权在握人见人跪,整个后宫都是我的,想睡在哪个殿就睡在哪里,每天都能体会挥霍国库的快乐?
说着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像求证般偏头问雍炽:陛下,是这样吧?
雍炽忍不住吻他额头:是!
阿宥,雍炽定定地看向他,缓缓道:朕想一直和你好,朕还想当个好皇帝。
齐宥一怔,雍炽行事向来随心,这般正正经经的说出来,他有些不适,问道:陛下为何突然这么说?
当个好皇帝,是朕该担当的责任。雍炽把齐宥扣在怀里,眼眸深处泛着深深的宠溺:也只有这样,世人议论起朕时,才不会归咎于你。
雍炽不循常规,向来毁誉由人。可他如今前所未有的,无比认真的生出想要当个好皇帝的心愿。
日后他若是离经叛道,治国懈怠,那人们议论时,定然会顺便骂齐宥祸国。
自古至今,后宫都是在替自家的帝王背锅。
雍炽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他不愿让齐宥受到任何指摘。
哪怕是千百年之后。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朕的后来人。雍炽轻声道:若他们日后有了心爱之人,提起朕也能多些底气。
只有他成了千古留名的皇帝,他的后继者,再面对相同的情形时,才会多些底气,以他为鉴,更勇敢的去拥抱自己与众不同的爱人。
齐宥突然把雍炽抱得很紧,雍炽一顿,抚抚他的肩:怎么了?
无事。齐宥摇摇头,语气软软的:只是觉得炽哥哥特别特别的好。
他忍不住雀跃,忍不住为拥有这样的雍炽骄傲。
本想和儿子来场深夜谈心的齐鸣泰站在窗外被塞了一嘴狗粮,老脸实在挂不住,轻轻抬步,准备悄声离去。
一支毛笔呼地从屋内飞出,雍炽冷然的声音随即响起:谁在外面?
齐鸣泰方才屏气凝神,雍炽又专心的和齐宥对谈,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声响。
如今他迈步有了动静,自然躲不过雍炽的耳朵。
齐鸣泰被抓了个正着,轻咳一声,尴尬的不敢直视雍炽。
雍炽推开窗户,清冷的声音划破夜风:御史是觉得白日还不尽兴,半夜还特地前来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