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闻言,立刻放下筷子,一脸恭敬疏离的回话:陛下的书画院中人才济济,臣还是莫要献丑。
雍炽也不强迫,唇角微弯道:好吧。
不给就不给,反正你三十把扇子都在我这儿。
三人一时尴尬,齐鸣泰忙用朴实无华的法子挑动气氛:阿宥,你当侍读这几日,陛下对你颇多照顾,趁此机会,你也给陛下敬杯酒。
齐宥一怔,也只得起身走到雍炽面前,替他斟酒。
熟悉的气息贴近,雍炽凝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侧脸,两人离得很近,齐宥的睫毛都清晰可辨。
他已经很久没有靠近他了。
放在桌案上的手轻轻握拳,雍炽忍耐住不顾一切,把少年抱在怀里的冲动。
雍炽觉得自己很是奇怪。
没见齐宥之前,过不了心里的坎,爱面子有别扭,想着拖延冷落,互相较量。
可一看到他家小阿宥,心中叫嚣的欲望根本止不住,想要狠狠抱他在怀里,亲他哄他。
雍炽独自在齐府花厅踱步时,还在后悔一时情急直接堵人家门口真是没面子,如今却在后悔没有提前出现。
可惜齐宥倒酒后便冷冷回到原位,没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就连动作,也是毫不拖泥带水。
雍炽的眼眸黯淡几分。
齐鸣泰看看陛下,又看看自家儿子,他脑子一根筋,这场面落在他眼里,就是儿子倒酒,陛下欣喜,儿子落座,陛下落寞。
眼珠子一转,看来陛下想让阿宥伺候?
下道菜一端上来,齐鸣泰便道:阿宥,那菜离陛下有些远,你帮忙夹一下。
齐宥一脸懵逼,但还是拿着公筷乖乖照做。
雍炽想要离席,齐鸣泰看向齐宥吩咐:你快去搀扶着陛下。
齐宥正吃得香,闻言眉尖轻挑,已经有几分不耐烦。
雍炽摆摆手止住齐宥,立刻道:朕自己就可以。
说罢不待齐鸣泰反应,一溜烟出了门。
雍炽刚回来落座不久,齐鸣泰又催促齐宥:阿宥,你为陛下打扇片刻。
齐鸣泰也不是故意折腾儿子,下人们都被陛下赶得远远的,除了上菜的,花厅里就三个人,生怕怠慢陛下,也就只能支配齐宥了。
齐宥皱眉:
雍炽瞪了齐鸣泰一眼,夺过扇子自己来,声音已有冷意:打扇有什么要紧?阿宥正用膳呢。
齐鸣泰忙笑道:陛下不必客气,这些小事让阿宥侍奉就成,他伺候您,那是应该的。
齐宥闷头吃菜,一言不发。
雍炽眉心紧皱。
这齐鸣泰在朝堂上就天天怼,怎么到了家,还总给自己挖坑?
晚饭吃的差不多,齐鸣泰开始对雍炽大讲自己的治国□□之论,今日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和陛下亲近了不少,机不可失,自然要多进言。
雍炽当时为了搪塞齐鸣泰,找的原因也是和他探讨治国之道,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听,眼眸却控制不住的看向齐宥。
说着说着,齐鸣泰开始劝雍炽为江山社稷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齐宥面色微冷,放下筷子道:爹,你们先聊,我去书房先温习功课去了。
齐鸣泰正讲到精彩处,摆摆手道:下去吧。
雍炽没来得及答话,齐宥已经退出花厅。
这边儿,齐鸣泰还眉飞色舞讲个不停,齐宥不在,雍炽早没了应付他的心思,面色淡淡打断道:齐御史,这在朝堂上为官,要么是会说话,要么是会做事。
齐鸣泰:?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但今晚上他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啊。
雍炽不愿和他多说:你自己琢磨琢磨朕对你说的话还有,朕还有事儿要去和齐小公子商议,今夜就歇在齐府了!
说罢不待齐鸣泰反应,已经起身疾步赶去内院。
齐宥把今晚的功课从书笼里拿出来,却在烛火下怔然的举着毛笔发呆。
他没想到雍炽竟然会真的登上齐家的大门,言语之间还总是偷窥自己的表情。
雍炽霸道强悍,从来没给谁低过头。却在方才的餐桌上,一次次跟着自己笑
齐宥缓缓呼出一口气,把心思再次拉回功课上,谁知这时候,书房的门却被推开。
雍炽双眸含笑,没有丝毫犹豫的大步迈进来,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别人家中。
烛火微摇,书房很是安静,窗外的虫鸣声清晰入耳,齐宥看着如入无人之境的雍炽,脸色一变,从桌案后头站起身来。
四下无人,雍炽深邃的眸光盯着他,忽然轻叹口气,语气是未加克制的挂念:朕的小阿宥,多久没见朕了?
齐宥已经下定决心,不管雍炽再如何行事,自己都要把恭敬疏离进行到底,然而雍炽语气微哑的说出一句话,他就开始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才冷冷道:请陛下自重。
话未说完,腰身已经被一双熟悉的大手不容置喙的握住,耳边响起雍炽略带委屈的声音:朕已经自重了好几日,阿宥不知,朕很是辛苦。
雍炽眸色微暗,他自重了好几日,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过来找阿宥,阿宥还要让他自重。
齐宥瞬间僵住,他大着胆子移开雍炽扣在腰侧的手,冷着脸认真道:陛下,臣还有课业要做,明日就要交给师傅,实在没时间侍奉陛下。
他不知道怎么应付雍炽,只能慌乱中把作业拿出来当挡箭牌。
你不必顾及朕。雍炽听话的放开箍在他腰身上的手,轻声道:朕自己在这里转转就好。
虽然他很想亲阿宥的额头唇瓣,很想抱着他说傻话说无数句想念,很想佯作生气追问情书之事,让齐宥像以往那般撒娇。
可是阿宥看他的眼神只余冰冷没有依恋。
雍炽只能收敛情绪,装作淡然的模样,一边思索一边在书房里踱步。
花梨木的置物架上还摆着春闱倒计时的牌子,雍炽走过去翻动两下,觉得甚是可爱。
说不理他,齐宥就真的拿出了书本,板着小脸坐在桌后默默温习明日的功课。
本来是为了做个样子,慢慢也就看进去了。齐宥垂眸看书,忽觉耳畔凉风习习。
一抬头,吓得他差点把书扔了。
雍炽长身玉立,正站在他身侧持着蒲扇,一下一下的给他扇风,烛火下的俊美黑眸盛着笑意,定定的看着他。
齐宥忙避开扇风,扔下书本站起身。
雍炽向来倨傲,又是万金之躯,竟然会做小伏低来伺候自己?
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景象。
雍炽看向齐宥,笑问:不热了?
何止不热?齐宥觉得自己后背直发凉。
陛下不必如此,臣不热。
撒谎。雍炽伸手帮齐宥整理黏在脖颈处的发丝,声音很沉:阿宥,你总是在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