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小阿宥如出一辙。
朝臣们向来用规规整整的台阁体上奏疏,都说这是最能让人看得舒服,减压缓乏的字体。
雍炽此刻觉得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纸笺上的情书用的不是台阁体不是柳体不是颜体,可就是写到了他心里,让他没来由的舒坦,让他如着魔般想要一看再看,直到纸笺上的字迹淡去,面前依稀浮现出少年的面庞。
雍炽爱惜的把信放在枕边的匣盒中,望着大殿闪烁的烛火沉思他很想见阿宥,阿宥此刻还在念书备考吗?
小公公偷偷看到陛下把信放在枕边,强自压下嘴边笑意:陛下,公子的信,您还满意么?
雍炽道:前几日怎么没送来?倒磨蹭好几日。
小公公眼珠一转:小公子在国子监读书,那自然是饱学之士,甚么题目都是信手拈来,奴才想唯情一字才最能让人提笔踌躇吧。
雍炽正巧回忆起信中那句心中千言,道不尽万一,下笔踌躇,再三思量。,嘴角愈发上扬:就你会说话,赏你五十两银子,去领赏吧。
小公公忙笑嘻嘻的跪下谢恩:谢陛下,那是新上的话本,奴才一并买来了。
雍炽目光投向那封皮的话本,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雍炽最近看了不少话本,自从齐宥逃跑被捉回来,稀里糊涂的明了心迹,雍炽就有种越来越强的失控感。
以前是他掌控小马驹,现在呢,简直野马脱缰,甚至想带着雍炽跑。
未知,陌生,新奇,雍炽欢喜到日日嘴角上扬,也总是免不了有几分恐慌,他习惯了牢牢握住缰绳,习惯了发出指令,旁人听令。
可面对齐宥,雍炽常常手足无措,有心无力。
他想知道旁人面对心动之人是如何招架,如何让人乖乖听话,最好有个什么法子能立即让人心甘情愿直接欢好的
结果一看,全都是某男子求饶,某王爷买礼物,某状元郎再三忏悔登门致歉发誓重新做人啦。
不切实际。空旷的大殿里,雍炽把书扔下,冷哼一声:镇守一方的王爷怎么可能眼巴巴登门致歉,在大街上出乖露丑,哼!
没找到男子硬气的降伏另一方的法子,脑子里全都是各种认错求饶的法子。
雍炽长叹一声,关键他是一国之君,知道这些也用不上啊!
雍炽惆怅半晌,再次拿起话本,齐宥说什么两情相悦只是第一步,还要慢慢来,雍炽对这句话存疑,也想看看话本里旁人的进度。
前几日看了两本,都是两个人刚说明心意就夜半扣窗直奔主题了,小暴君觉得自己落后于人,抓耳挠腮,气得直捶桌案不想再看。
那模样好像全天下就他吃了大亏。
若是之前,他早就直接下令把人掳掠来,可是他眼下总觉得齐宥正用心冲刺备考,又不愿频繁去打扰他心境。
思来想去,只得闷头再看几本,一来知晓互明心意后的弯弯绕绕好顺利降伏齐宥,日后占据上风,二来还是免不了把话本里的云雨之时当个参评,到时候拿例子说服齐宥,也不必眼巴巴等甚么劳什子春闱。
今晚雍炽翻看的这本书,主角是一对儿国子监的学生,这是第一册 ,粗略一翻,第一册结束,两个人刚刚拉上手,那男子百般想法子,连嘴儿都没亲上。
真惨,比他还不如。
雍炽总算找到优越感,心满意足看了下去。
国子监,小公公看四下无人,悄悄对齐宥道:陛下看到信可开心了,奴才悄悄告诉您,您千万莫笑陛下,他把公子的信放在枕头旁的小匣子里,就寝前都要看几遍呢。
齐宥一怔,心里生出酸酸涩涩的甜意,他的字被很多人弃之如敝履,没曾想却被雍炽再次捧在手心。
齐宥垂眸道:他没说我的字丑么?看到信没有皱眉么?
不管是师傅还是父兄朋友,看到他的字,第一瞬间都是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小公公一怔,笑得嘴都合不拢:皱眉?怎么会皱眉呢?陛下眉头本来皱得紧,一看您的信,眉眼全都是笑,我看陛下啊,眉毛都要笑出花来啦。
齐宥刚被责骂过,师傅也是着急,骂人骂得特别狠,说谁看到他的字都会难受得吃不下饭。
可是他昨天夜里都在练字,经常只睡两个时辰,除了和同窗们一起承担背书赶功课的压力,还要承受练字的苦楚。
可是齐宥从前十几年都用的水笔,忽然用软哒哒的毛笔,怎么可能写出好字呢。
所以师傅看到,还是会皱眉叹气。
我想陛下了。齐宥看着小公公的笑脸,想到雍炽摸他的头,笑着叫他小阿宥的模样,忽然鼻子发酸,很想很想埋头在雍炽宽厚的怀抱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挺想陛下的
特别特别想,从来没这么想念过。
小公公看到齐宥眼尾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心想小公子也真是,年纪小,竟然想陛下都想哭了
眼下只能低头装没看见:公子不必难受,陛下也想您呢,过两日国子监放假,陛下说要和您好好玩几日,还要带您去夜市逛逛。
齐宥沉默,手悄悄伸进桌斗里。
其实他偷偷给狗皇帝写了好几封情书,只是都没送出去而已。
那些情书都是特别白的大白话,齐宥觉得不太尊重不太体面,又怕雍炽笑话,犹犹豫豫半晌,还是没给。
现在他准备再好好写一封,一股脑都交给陛下。
嘲笑就嘲笑吧,小暴君的床头只能装自己写的信。
公公。齐宥别过头,认认真真道:您下次来,我再多给您几封。
下次他要把最真实的自己交出去。
小公公急着去寻新话本,点点头:成,过两日我还来,小公子也别难过,好好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炽炽:全都是认错的,朕看了无用,对了,下章朕生气预警
阿宥:好好学,你用得着
第66章 火气
齐宥回家后掩上房门, 把刚买的纸笺铺平整,开始思索明日要给雍炽的信。
信纸上有明明暗暗的细碎金粉,望去缠绵旖旎。
是他今日放学时特意买来的。
齐宥低下头, 在信纸最前头提笔落了两个字:陛下。
正欲往下写, 忽然想起前几封信,为了掩饰抄书的心虚拉近距离, 他开头落的都是雍炽的名讳,暴君若是抓住这点小事儿吹毛求疵, 倒十分麻烦。
齐宥把信纸团成一团,拿过新的宣纸,在开头写了雍炽二字。
雍字复杂, 笔画也难写, 写出来横看竖看, 都挺丑的。
齐宥犹豫半晌, 又抽出一张新的纸笺, 乖乖在信的开头写上炽哥哥。
倒是顺眼多了, 就是脸上火辣辣的。
前几日雍炽总是想让他这么唤, 齐宥觉得太嗲, 从没当面叫过。
如今这么写也不是他本意,只是雍字太丑了而已。
写完炽哥哥三个字,齐宥把脑海中百转千回好几次的话刷刷写在纸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