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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 / 2)

看起来无所不能,凶悍强大的暴君,也在十四岁时,有过因为害怕而寻求庇护的时候。


齐宥动动唇,凝视雍炽:太傅也真狠心,毕竟陛下当时才十四岁。


此事朕倒是能理解太傅。雍炽望向远处灯火:朕是太子,身处敌营,一举一动都关乎朝廷体面,当时朕的做法的确欠妥。


齐宥低下头,玩弄着雍炽骨节分明的手指,嘀嘀咕咕还是念叨那一句:可是,陛下当时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左右不了战争的胜负,却要承担战败被掳的后果。


齐宥看书时完全无感,此时却撅着小嘴为雍炽抱不平。


雍炽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讲述旁人的往事:那一夜之后,朕再也没露过怯意,京城路遥,朕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可是突然有一天,穷疯了的蒙古人说只要朝廷缴纳三千两银子,就能放我们回家。蒙古人选出太傅回京,向朝廷禀告此事。


父皇他们都很丧气,觉得即使回去也不知如何面对众人,可是朕却无暇他顾,一心一意只想着能回去就好。雍炽眸中映着灯火,眼神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寂寥:太傅一走,许久未归,等太傅回来成了朕在蒙古唯一的念头。朕觉得老师那么有办法,一定能把我们都带走的。


灯火氤氲,雍炽的侧脸有些模糊不清。


齐宥知道故事的结局,悄悄把雍炽的手扣得更紧。


朕风雨无阻,每天都去等。总算等来了太傅。雍炽淡然道:他没带来一两银子,却带来了满嘴的大义和天下。朕听懂了,没人愿意拿出那笔银子接父皇和朕回去,三千两,对于国库来说微不足道,可他们觉得朕是耻辱,新帝已立,太傅说,朕是弃子。


雍炽永远记得那一天,太傅策马而来,双袖鼓满风,他迎上去,太傅却不愿再看他,说朝廷已立雍辞为帝,朝廷从无被掳的皇帝,若雍炽登基,此事记入史书,将是朝廷耻辱。


那些话也许都对,可是,为什么当时没人抱一下他,或者对他抱歉的笑一下呢?


对而冷的话,因为怀抱和微笑融解了冷意,就只剩下对。如果没有任何温情,那些掺杂冷意的正确,会在夜深时成为加倍刺痛人心的利器,痛到让人再也看不见曙光。


难道只因为他习惯强忍住怯意和眼泪,就不配拥有怀抱吗?


蓦然,一个笨拙的怀抱轻轻拥住他。


雍炽低眸,看到齐宥扑在自己怀里,眼巴巴盯着他。


雍炽一怔:怎么了,乖宥宥?


齐宥被问得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道:抱抱着讲。


雍炽却登时明白,齐宥的模样像只小猫咪,看你难受了就过来蹭蹭,沉默着,却甘愿用软乎乎的身子无声无息治愈你。


即使他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会了自愈。


他的傻宥宥。


偏偏要给他吹吹,偏偏要眼巴巴抱着他。


雍炽拥住齐宥,胸膛霎时被填得满满当当:朕听了太傅话,也不打算和赵王相争。后来才知道,哪儿有什么大义和朝廷?太傅投靠太后当了新朝丞相,是奉太后之命阻朕回京,更可笑的是,父皇在蒙古驾崩后,他们真的分给蒙古高官三千两银子,不过不是让朕回去,而是让他们看住朕。


雍炽曾为老师的话黯然神伤很久,好几次是有机会回京的,可是想到所谓的朝廷体面,雍炽几乎自暴自弃的选择留在蒙古。直到有次蒙古晚宴,有人醉酒后笑谈,他才在帐外听到事情真相。


他的亲生母亲,他敬爱的老师,联手蒙古人,想要把他永远囚在边境的风雪里。


他曾学过的典籍,曾信奉的大义,都成了一场笑话。


杀回京城从此成了雍炽唯一的念头,之后雪夜回京,荡平蒙古,收复燕云,雍炽渐渐忘了所谓道义所谓良善,却记得追杀途中,蒙古人沾满血腥,跪地求他饶恕的狼狈面孔。


血腥和暴力比书中道理更能让人绝对臣服。


脱戎装,入朝堂,雍炽知道,全天下都在期盼他当一个好皇帝。


可他为何要当?


既然他的期望早已被打碎,那他为何要做个合乎他人期望的明君?


雍炽在登基第一天就想,他要一生手握权柄,一生肆意,让所有看轻他,背叛他的人以最惨的死法离开。


他再也不要被所谓的规矩体统束缚,也不想听读书人假惺惺的大道理。


所以朕讨厌读书人。朕总是能从读书人身上看到太傅的影子,嘴里说着大道理,心里却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永远可以为自己的私欲找冠冕堂堂的理由。


雍炽气鼓鼓的,眼神也很凶,可齐宥却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像被欺负的小狗


看齐宥挑眉,求生欲满点的雍炽忙补充道:当然,朕不是在说阿宥。


齐宥:


然而我怎么还是觉得被内涵了呢,陛下!


雍炽想了想,忙补充道:说到贺珥,朕才不知不觉说起来往事,其实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是他祖父的事儿,朕自然不会迁怒他。


他可不能让乖宥宥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男人!


齐宥没说话,唇角上翘,一眨不眨凝视他。


许久,齐宥才道:陛下,曾经背叛你的是贺珥的祖父不是贺珥,也许贺珥真的和他的家人不一样。


在原书里,为你守灵的是他,为你收敛尸骨,写列传的也是他。


你还记得你当日冒雨去给崔忱送伞么?朕一下想起曾经的自己。雍炽不再纠结贺珥,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提及初见:有次父皇生气,把朕的老师,侍读都关进牢里,朕年少气盛,顶撞父皇,曾冒雨为他们求情。


齐宥一怔,原书里雍炽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侍读,书中有关侍读的剧情不多。


查山之变时侍读也在,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被掳到蒙古,到剧情中后期,赵王谋反,这个小侍读被赵王手下的一个首领扣下,压到城墙上威胁攻城的雍炽。


旁人都以为雍炽不会在乎多年不见的小侍读死活,出乎意料的是,雍炽在城下徘徊良久,也没有下令放箭。


齐宥依稀记得小侍读叫韩霁。


齐宥心里泛起酸意,语气还故作轻松:冒雨求情哎,那陛下到底是为了师傅,还是为了侍读啊?


雍炽不解其意:当然是都有。


齐宥蹦到雍炽面前拦住去路,拉长声调:算起来,我也是你侍读。


雍炽:???


我第一次去当你侍读时,你就开始这样那样不正经了!齐宥扁扁嘴:谁知道以前是不是呢?


你说朕是醋王。雍炽越听笑意愈深,直接把齐宥的手腕举过头顶,摁在墙上:朕看你才是个小醋精!


齐宥:哼!


小暴君没正面解释,生气气!


小醋精!灰色的砖墙衬得少年脸蛋洁如皓月,雍炽忍不住猛亲两口:又醋又嗲,朕拿你没办法。


齐宥:陛下还没回答呢。


嗲不是说女子的么?他才不嗲!


暴君没读过书,总是爱乱用词!


朕没对别人这样那样过。雍炽故意做出思索状,嘴角是溢出的笑意:朕长到现在,好像只想对乖宥宥这样那样。


雍炽瞅着齐宥澄澈的双眸:让炽哥哥这样那样一辈子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炽炽:你读书多,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这样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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