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当初看《三国演义》,有人杀了妻子,用妻子的肉款待刘玄德,竟然还受到奖赏,心中着实难受,但看楼玉宇先生的文,却不用担心遇到这种事。”“楼玉宇先生,定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李珍瑶听到自己同学这么说,深以为然。平安中学。傅怀安一大早就买了大众报到学校里看,看完之后,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他以前从不关心别人的日子有多苦,但近来看书看多了,突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有点浅薄无知。这世间,很多人都在挣扎求生,而那些女子尤为辛苦。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父亲的那位太太。太太是父亲的原配,但父亲跟她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她整日待在家里,不是找他母亲的麻烦,就是找他父亲其他姨太太的麻烦。他的母亲,以前一度很受他父亲的喜爱,但当他父亲身边有了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母亲也就只能靠边站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呢?她们真的就愿意做他父亲的姨太太?傅怀安一时间心乱如麻,干脆就翻开了手上的安徒生童话,这几天,他正在翻译《卖火柴的小女孩》。倒是学校里的其他学生,没想那么多。“这女子真狠!”“她就是被逼到绝境了。”“这故事的意思,是这女子的丈夫不能生吧?真没想到……”……穆琼一大早到学校的时候,就注意到很多学生在看大众报,在议论《求医》。而等他进了办公室……“穆琼,你还真狠,竟然一把火,就把人全烧死了!”盛朝辉道。其他人也纷纷道:“这么一个结局,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也挺好……死了干净。”“这世上有不能生的女人,也有不能生的男人,一味怪罪女人,着实不应该。”“借着神神鬼鬼的东西招摇撞骗的人真的太多了……”……这些人都很认真地讨论着《求医》,钟老师则对穆琼道:“穆琼,这书是好书,不过你怕是又要被那些个老学究骂了。穆琼也这么觉得。事实上,这会儿正有人在骂他。“这女子失了身,不跳河不上吊,竟还烧死丈夫婆婆,实在大逆不道!”“楼玉宇的书,理应全部封禁!”“女子不该看此类书!”“荒唐!”……当然了,老派人士对穆琼厌恶的很,但新派人士,却对他极为推崇。“楼玉宇的书,国人真的都应该好好读读!千万不要像书里的人一样愚昧!”“楼玉宇的文,当真越看越有味道,写法也新颖,大家都该看看,好好学习。”“等这书出版,我一定要买上一本!”……别人的评价,穆琼知道的并不清楚。他现在正在高兴一件事——他又拿到了一笔巨额稿费,并且比之前的任何一笔稿费都要来的巨大。《求医》已经在大众报正式登完,可以出版了,而商业印书馆财大气粗,首印就打算印四万册!不仅如此,《留学》还将再加印两万册。这两本书加在一起,穆琼差不多能拿到一千五百个银元的稿费,而他还有另外一本书要出版,就是他写了许久的那本英文短文。这部书的售价,章澈也是想定为两角的,但穆琼觉得卖两角太贵,建议章澈卖一角:“这本书是工具书,我希望能多些人来买,因此,售价最好低一些。”“印刷英文书籍,成本本就比印刷普通的国文书来的高,更别说运输之类,都是要钱的,如果每册只卖一毛,我们商业印书馆怕是赚不到什么钱。”章澈道。“我可以降低版税,这部书,我版税只拿百分之五。”穆琼道。《留学》和《求医》就算被人琢磨出很多意思来,也不过是两部小说而已,卖得贵没什么。但工具书教科书这一类,穆琼觉得价格必须低一点,好让想买的人都能买到。“哪有像你这样,把钱往外推的!”章澈叹气。“我又不等米下锅。”穆琼笑起来。章澈深深地看了穆琼一眼,最后道:“行,就按你说的来,这部书定价一角,你的版税给百分之五。”“多谢章总编。”穆琼笑道。“不用谢,这么做对我们商业印书馆来说也是好事,能得个好名声。”章澈答应了穆琼的要求之后,穆琼就拿着手上的庄票回了家。他觉得,买房子的事情可以尽快提上日程了,至于买什么样的房子……电灯一定要有,房间的话,最好再多两间——总不好让穆昌玉一直和朱婉婉睡。另外,新房附近要有学校,可以让穆昌玉去读书。穆琼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家中,然后,他就将庄票拿了出来。朱婉婉看到庄票,又一次红了眼眶,但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样做并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高兴。至于穆昌玉……“哥,你真的太厉害了!”“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了!”“哥,你要不要吃饭?要不要洗澡?”……近来忙于学习,常常没空关心穆琼的穆昌玉,这会儿特别殷勤,还发自内心地花样夸穆琼,都把穆琼夸地有点不好意思了。今年的立春在正月初三,如今已经是春天了。再加上最近天气好,气温一下子就升高很多。但霍英有些畏寒,因而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依然让人点了很多炭火,将屋子里烧得格外暖和。这会儿,他就待在非常暖和的傅家的大厅里,啃一根甘蔗。农历九十月份,甘蔗就已经长成了,这个时候,甘蔗都要发芽长根了,想在新年里想吃个甘蔗,是极为不容易的。但霍英有钱,自然有人送上保存完好的甘蔗。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霍英坐在八仙桌旁边,一边啃甘蔗,一边看摊开在桌上的大众报。他早就已经把《留学》看完了,前几天,还抽空把《求医》看了,现在就剩个今天刚刊登的大结局没看。而这个结局,霍英看着不大高兴。这穆琼倒是个怜香惜玉的!想到穆琼可能喜欢女人,他就不大高兴。而他正不高兴着,傅怀安回来了。傅怀安是背着书包冲进屋子的。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格外热,跟往常完全不同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调整好了状态,然后朝着霍英有些僵硬地露齿一笑:“二哥。”“你每天都这么咋咋呼呼的?”霍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傅怀安。傅怀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这个样子,以后出去会给我们霍家丢脸……”霍英看着傅怀安:“我要在上海多待几天,正好有空。这样吧,从明天早上开始,我盯着你练武,还有社交礼仪也要好好学一学。”傅怀安的表情僵硬了,霍英倒是笑得高兴:“就这么说定了。”傅怀安:“……”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傅怀安是拒绝的。到了外面,被盯着练拳做各种动作的时候,他更是觉得憋屈。而最让他郁闷的是,霍英说是要盯着他练武,可实际上……霍英根本就没有起来,只喊了个身边的亲卫来盯着他!该死的霍大江!傅怀安心里腹诽起来。对了,霍英本名霍大江。霍大帅当初就是个农民,自然不可能给儿子起高大上的名字。他的长子原名霍大海,后来改成了霍庸,而他的次子原名霍大江,后来改名霍英。就连他自己,霍盛平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改的,他原本叫做霍老虎。霍英不知道傅怀安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到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一些。“二哥,你总折腾他做什么?”傅蕴安有些无语地看向自己那个站在二楼窗边的兄长。傅怀安这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讨人厌,所以他和大哥,对他都是无视的,但二哥很喜欢找他的麻烦。“什么折腾,我这是在锻炼他。”霍英笑道:“他娘想让他当少帅,可不得好好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