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浅浅嘿嘿一笑,殷勤的去接他手里的礼品,却被他给躲开了。
“走。”他开口催促。
黎浅浅乖乖的应了一声,两手空空的跟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说着今晚在舅舅家发生的事,霍疏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扰她发泄自己的郁闷。
黎浅浅说着说着有些累了,注意力突然被他着力不同的腿吸引,好半天小声开口:“霍疏。”
“嗯。”
“我问你个问题,你可不可以不生气?”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霍疏静了片刻,才缓缓应了一声。
得了他的保证,黎浅浅这才斟酌开口:“你的脚……去医院看过吗?”她记得前世重逢时,他走路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应该是回到霍家以后治疗的。
……既然回霍家以后能治好,那现在应该也能治好吧,黎家虽然没有霍家厉害,但就现在而言,钱还是非常够用的,相信让渣爹拿出一笔给未来的霍家继承人治病,渣爹也不会拒绝。
前提是霍疏不排斥的话。
而事实上是霍疏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趋近于冷清:“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说不定能治好呢?”霍疏的脸上戴着口罩,黎浅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要不我们过几天去一趟医院,让医院出个方案……”
“你嫌弃了?”他突然打断。
黎浅浅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就是关心你……”
“不需要。”霍疏再一次打断,这次话里的冷意连口罩都挡不住了。
黎浅浅顿时噤声,不敢再胡乱说话。
两个人接下来一路沉默到家里,等从车上下来后,黎浅浅想跟他解释一下,但他径直朝着阁楼走去,沉默的背影嗖嗖的冒着寒气。
黎浅浅暗骂自己一句,刚才好不容易出现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别墅,却迎来了更大的打击——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着乱糟糟的客厅,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已经半年多没见的大伯和大伯母都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回来后不咸不淡的招呼一声,接着继续哄自己都快七岁的小孙子玩。
黎深干笑一声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我给你打电话了,但你关机了,给霍疏打他也没接。”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黎浅浅的眉头半点都没有松开。
黎深有点心虚:“囝囝吵着要来家里,大伯他们也说好久没来了,我没办法推脱,就只好让他们过来了。”
其实答应让他们来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他知道黎浅浅一直不喜欢大伯家小孙子,有点怕他们兄妹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裂开……但那时候他已经答应了,大伯和大伯母平时对他挺好,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黎浅浅今天一整天都有气无力的,闻言扫了黎深一眼,叹了声气道:“那你让他们小声点,我先上楼了。”
“好。”黎深一听就知道她这是不打算跟自己计较了,顿时感激的点了点头。
目送黎浅浅上楼后,他回到沙发上重新坐下,大伯立刻问一句:“她是不是跟你吵呢?”
“肯定啊,她最看不上咱们,现在咱们跑她家里来了,她心气肯定不顺,”大伯母冷哼一声,“要我说,她这丫头就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她将来是要嫁人的,咱们跟深深才是一家人,她搞得自己好像这家里的女主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
“她什么也没说,就是让我们小声点,大伯你们误会了。”黎深不舒服的打断他们,心想就他们这种先入为主的脾气,难怪浅浅每次看到他们就不舒服。
大伯母被打断也不怎么在意,看了小孙子一眼后笑:“深深啊,你等大年初一,就要过十九岁生日了,算起来也不小了,是时候跟你爸说说,没事去公司练练了。”
“我还小,不着急这些。”黎深随口道。
大伯母皱了皱眉,立刻看向大伯。大伯咳了一声道:“你是不急,可你别忘了,你下面还有黎浅浅呢,你们俩一个年头出生,一个年尾出生,只差了一岁整,那丫头又是个有心眼的,你要是不早做打算,以后万一吃亏……”
“那就吃亏好了,我就她一个妹妹,肥水横竖没流外人田。”黎深已经不耐烦了。
大伯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大伯母咋呼起来:“那可不能这么说,你跟她在一块的时间,还没跟囝囝他爸在一块的时间久呢,要说起来你们才是亲兄弟,囝囝可是拿你当爸爸看的。”
黎深闻言竟然笑了出来:“我又不是你们生的,跟我哥怎么会是亲兄弟,伯母你说笑了。”
大伯母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还没来得及跟大伯交换眼神,黎深就先一步开口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休息了,都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扭头上楼了。
等他走了后,大伯母低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能什么意思,人家亲兄妹砸断骨头连着筋,现在关系越来越好了呗。”大伯不在意的说。
大伯母皱眉:“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能行,人家是亲兄妹。”
“亲兄妹怎么了?深深可是在咱家长大的,我对他比他亲爹亲娘对他还好,怎么能让他大了大了跟咱离心?”大伯母不满,“他要是真那么白眼狼,那我不就白养他了?”
“行了,想那么多干嘛,先歇着吧。”大伯叹了声气,抱起趴在地上玩积木的小孙子往客房去了,大伯母表情不太好,但还是跟了过去。
二楼卧室。
黎浅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在聊天框里打下长长的一段文字,详细解释了自己今晚那么问的原因,以及再三强调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然而打完之后,她迟疑许久,还是全都删了,只发了三个字:睡了吗?
发完之后她就耐心等着,但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来回应,她只好再次打出一段长长的文字,只是当要发出时,心里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删了重新打。
霍疏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聊天页面上方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重复了很多次后,她终于静了下来。他看着不再有任何动静的聊天页面,陷在无尽的自我厌弃中无法自拔。
和她相处得太久,他都忘了自己和正常人的不同,可事实证明即便他忘了,她和她以外的那些人却还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