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顾律师,谢长乐稍微放松了一些,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
把离婚的事情交给律师,应该能离成吧?
毕竟结婚三年,傅奕行都这么冷冷淡淡的,比起夫夫,两个人更像是室友。
如果不是谢长乐主动,两个人在私底下不会有任何的交际。
当付出成为理所应当,得不到任何的反馈,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未来的剧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如果没有,谢长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当真正说出口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谢长乐既有解脱,也有失落。
叮
一道铃声响了起来。
谢长乐还以为有人找他,结果一看,只是广告而已。他解开锁屏,发现社交软件空空如也,没有一条新消息。
秦秋声估计还在冷静当中,而傅奕行算了,不管他。
谢长乐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高中同学发的照片。
这位高中同学大概是抽空回了一趟学校,拍了一张高中校门的照片。
看起来高中校园没有任何的变化,门口的烫金招牌在日光下熠熠发光,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少年少女欢声笑语走了出来。
谢长乐手指一动就划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地退了回去。他看了这张照片许久,直至手机屏幕暗淡下去,才回过神来。
也许是看了这张照片的缘故,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
第一次遇到傅奕行是在六月的一天。
那时他高三,第二天就是高考。
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用不着通过高考来改变命运,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分出了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与继承家业的有志青年。
本来谢长乐还能向有志青年那边靠靠,可是在高考前夕,他知道了真相。
他原来只是谢家收养的孤儿,用来代替走失的谢家少爷。一个代替品而已,等谢家真正的孩子回来了,他自然就没有用了。
谢家不会留没有用的东西。
谢家人甚至没为谢长乐考虑一下,一点隐瞒都没有,就这么将真相赤-裸裸地摆放在面前,鲜血淋漓。
他们居高临下地宣布,等谢长乐十八周岁以后,就将被驱逐出谢家。这是真少爷要求的,他们还像是恩赐一般说,如果不是看在了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们连以往的花费都要一并追回。
完全接受不了真相的谢长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谢家,可是没有人来追他,他们全都围着那失而复得的珍宝。而谢长乐就像是一件垃圾一样,被弃之敝履。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想去见那些同样知道真相的同学,就这样流落在街头。
六月的夜晚不冷不热,夜风萧瑟。
谢长乐觉得浑身的热量都被抽去了,漫无目的的一直向前走。
走啊走啊,一直到力气耗尽,最后他蹲在了马路边上,一动不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去思考。
滴
滴滴
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接连不断。
过了许久,谢长乐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是傅奕行。
谢长乐认得他。
傅奕行比他高两届,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家境优渥、出身不凡还智商高,每学期的开学典礼都是他上去进行致词。
当然,谢长乐也不差,学校公告栏上贴满了他逃课的检讨书还不是自己写的,全靠别人代笔。
傅奕行垂下了眼皮,看着这流落街头的少年,声音冷淡:上车。
谢长乐没有动,只愣愣地看着他。
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傅奕行发出了嫌弃的啧的一声。
然后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在了谢长乐的面前。
傅奕行的个子很高,影子落下来,把面前的灯光都挡住了。
谢长乐眯了眯眼睛,沙哑着声音说:你不用管我,不要你
话还没说完,傅奕行就半拖半抱,强制将谢长乐带上了车。
谢长乐还想抵抗,但他被夜风吹了半夜,手脚发软,被轻而易举地压在了座位上。
车子启动驶出。
现在就算是反抗也没用了。谢长乐扭过头,靠上了另一侧的车窗,离得傅奕行远远的。
他咬了咬嘴唇。
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担心傅奕行问他发生了什么,害怕傅奕行知道真相后疏离厌恶他。
还好,傅奕行什么都没问,他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车窗外。
璀璨的霓虹如同流星一般向后退去。
谢长乐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路过的地方有些眼熟这是回谢家的路。
我不要回去!谢长乐说。
傅奕行正在看文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长乐咬咬牙,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傅奕行的手臂,再次重复:我不要回去!
傅奕行的眉头微微皱起,抬眸看了过来。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凝视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但谢长乐没有退缩,倔强地看着他。
最终还是傅奕行妥协了,低声道:调头回去。
谢长乐:
该不是要把他送回到那个马路路口吧?
他也不敢问,直直地坐在了座位上,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来,但手指都紧张地搅在了一起。
还好。
傅奕行还有点良心,没有让他再次流落街头,而是让司机回到了傅宅。
傅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只有傅奕行一个人居住。
司机并没有下车,只有谢长乐抱着书包,跟着傅奕行走了进去。
咔哒。
玄关处的灯亮了起来。
傅奕行说:你住二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长乐乖巧地点了点头。
傅奕行扔下一句:不要打搅我。就上了楼。
谢长乐追了上去:等等!
傅奕行停在了二楼的拐弯处,眉眼间有些不耐烦。
谢长乐踌躇了片刻:就是我能借住一段时间吗?等我有钱了,我会给你房租的
他现在就有钱。
谢家人以前对他并不吝啬,就算住五星级酒店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动用谢家的钱。
于是,他才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安静。
谢长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抿了抿嘴唇: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当我没说
傅奕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可以。
谢长乐猛地抬头,只能看见傅奕行上楼的身影。他不太确定,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真的可以吗?
可以吗
在空旷的别墅里都产生了回音。
傅奕行在三楼楼梯口出现,声线冷硬:我不想回答重复的问题。最后一次,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