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在外人面前切莫展露真实修为。宁苍升多嘴交待了一句。宁越之天资卓越,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就已经到了大能期,远远超过了其余家族子弟,假以时日或许还能超越现任的三大世家掌门。
就这样的修为,怎么可能不招人嫉妒?
如今的各大家族看起来相安无事,可私底下早已经内乱不止,不过是暂时没闹到明面上来。这次祝氏的试炼会,他们三位掌门日夜交谈操碎了心,就怕有人从中作乱,出现意外情况。
父亲,我知晓的。宁越之颔首,掌握合适分寸。
那就好,去吧。沈苍升点点头,又补充道,若是遇上祝、沈两家的儿子,你们可以结个伴。
宁越之没回,只是行了一礼,朝着船舱外走去。
等上了岸,宁越之并没急着离开。直到不远处的两道身影靠近,他才故意地走了几步。果不其然,那侧有人注意到了。
沈顷岚率先喊道,攸宁兄!你怎么也上岸了?
宁越之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过去,视线却完全停在了另一人身上,两位安好。
祝寻对上他的视线,愣了愣,在好友的提醒下慢半拍地朝他行了一礼。除此之外,并未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还没沈顷岚的表情来得多。
宁越之怔然,忽地觉得自己从刚才起就在做一件蠢事,居然还想着去找祝寻和沈顷岚结伴同行?他们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关系,自己算什么?
宁越之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了紧,内心深处多出几分无端的气恼。他没有多言,只维持着面上的冷淡态度道,我随意上岛逛逛,两位请便。
说罢就转身离去。
祝寻感知到宁越之的情绪,无奈暗忖当时想来找我就直说嘛,你这样遮遮掩掩的,谁知道你怎么想啊!
宁越之所谓的上岛逛逛不过是随口的一个说辞,他找了一处无人的角度静静待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返身回船。
他上了祝家的船只,本意是来寻商讨中的父亲。可没想到才抬上甲板,就听见了两人的玩笑话。
我要是姑娘家家的,我也不嫁给你。
哦?那你要是姑娘家家的,你要嫁给谁?
那我当然是嫁给宁越之啊。
祝寻转身和他对视时,愣住的又岂止是一人。
宁氏一直主张严谨规矩,宁越之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将这些礼仪谨记在心。嫁娶之事,他从不觉得是可以拿来玩笑的。更何况自己和祝寻之间,的确有过那么一桩盲目又荒唐的婚事。
两人对视着沉默,宁越之原本想着移开话题,但突然察觉了对方的眼中少有的慌张。他眸色微晃,问话的语气顷刻变了意味,你要嫁给我?
果不其然,对方的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宁越之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大半,甚至多出点乐趣,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原来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只可惜,还没等他将这份暗藏的打趣继续下去,议事完毕的三位掌门就走了过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话音刚落,宁越之的余光就接收到了祝寻的眼神暗示。后者一个劲挤眉弄眼,像是害怕他将方才的玩笑话全盘托出。
开玩笑的时候丝毫不克制,被长辈问责起来倒是慌了。
皮是真的皮,怂也是真的怂。
宁越之自然是向着他的,随口掩饰了过去。
祝寻已经习惯了闪白掠去的画面,他渐渐发觉宁越之所有的深刻记忆都是围绕自己而存在。
和他预想的一样,等到再度闯入幻境时,周围已经陷入了狂风暴雨中。
宁越之一跃飞至自家的船只上,使出灵力帮忙压制四周腾升的诡气,他环视着四面海域,无端有些担心。忽然间,他看见了海面上一道漂浮的身影。那人穿着祝氏的制服,仔细一看竟然是祝寻!
宁越之眉梢轻蹙,一向镇定的他终于显示出明显的慌乱。他看着船底系着的小舟,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少掌门,回来!有人在船上喊道。
宁越之落在漂浮晃动的小舟上,用自身灵力稳住小舟。他拿出清遥斩断系绳,顾不上船上的人相劝,快速朝着祝寻落水的方向驶去。
祝寻看见这一幕,眼眶温热。
他一直以为是宁越之正巧碰上了海中落难的自己,搭手相救。可没想到,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明知海面上危机四伏,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奔向了自己。
两人抱着落水受惊的胡豆上了岛。
宁越之瞧见祝寻用灵力去烘暖小孩子的衣服,立刻伸手制止。他迟疑了一瞬,从纳灵袋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给他换上。
对方望着崭新整洁的衣服,调侃声如约而至,你怎么还随时携带衣服?这么爱干净。
宁越之默然,只是想起三年前在溪岭后山祝寻说过的话。
宁少掌门,你纳灵袋里有多余的换洗衣服吗?
也是从那天之后,他的纳灵袋里才常年多备了一套衣服。即便知道往日时光不复、情况不会再现,可他仍记得祝寻那句随口的问话。
宁越之垂眸看着祝寻,对方正撕扯衣物、照顾胡豆,他眼中的黯淡稍纵即逝。
不是我爱干净,是你从来不记得对我说过的一言一语。
没多久,同样遭遇诡气袭击的沈顷岚上了岸。祝寻讨来了丹药和水,小心翼翼地给发着高烧的胡豆喂药。一个人的行动总归不便,祝寻想也不想,就朝宁越之寻求了协助。
宁越之怔然接过他的水壶,下意识地看了沈顷岚一眼。对方正认真打量着岛屿上的情况,似乎没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边。
也是。
否则祝寻怎么会向自己寻求帮助?
宁越之没由来的一想,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酸溜溜。下一秒,祝寻就唤回了他的思绪,你慢点给水,小孩子吞咽慢很容易呛住。
说罢,他又认真地安抚着难受的小胡豆,眼神温柔地仿佛在照顾自己的小孩。
好。
宁越之眉眼柔和了几分,忽然记起一件事情。
在宁夫人意外去世前,他也曾毫无防备地发起高烧。那日夜里,他躺在母亲的怀中,父亲宁苍升坐在床侧给他喂药。偶尔喂得急了些,还要被爱子心切的宁夫人一顿数落。
那是停留在宁越之记忆最后的温情,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长大后娶妻生子,也该是父母这般恩爱的模样。
宁越之看着祝寻的侧颜,顺势往下,落在他好看的喉结上。他眼光微晃,莫名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娶妻生子?怕是要有变数了。
宁越之用余光看见他身上的玉佩,动了点心思。等到祝寻喂药完毕,他就看似无意地拂过了自己的腰侧。同样质地的玉佩掉落在地,下一秒就引起了小胡豆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