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不就是说,苏纪眠的记忆回到了自己这次重生之前。
所以她把自己,连带着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全部忘掉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杜清清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整个人几乎都要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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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杜清清才勉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又和医生详细了解了苏纪眠的身体状况。
头部右手和手臂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手臂还好,只是轻微擦伤,已经进行了消毒和包扎处理,头部伤口不小,及时进行了手术缝合。
再之后最严重的是右手。
苏纪眠拇指和食指的肌腱断了,虽然进行了肌腱吻合和外固定,但因为情况比较严重,后续恢复起来时间恐怕要很长,程度也说不准。
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事,对于苏纪眠来说更是相当于要了命。
她以后到底要怎么画画。
杜清清一去想这些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
没等缓,一抬眼便看到了病房外的警察,又只能机械的带着人去了解情况。
浑浑噩噩了好久好久,事情才终于暂时处理完毕。
整个人都好似被抽空,从心底往外散发着冷,抬眼看看沉默不语的苏纪眠,放在腿面的双手再次收紧,死死的攥在一起。
可却出奇的没感觉到一点疼痛,心里像是撒了什么东西,五味陈杂。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个字。
怕。
她真的很怕很怕,从没这么怕过的害怕,身体早就已经抖的麻木了,心尖抽痛,眼眶通红,脑内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坍塌。
心疼苏纪眠受的伤,心疼苏纪眠被袭击时的绝望,担心她的手恢复不好,担心她再也画不了画。
也担心她再也记不得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杜清清很想哭,眼泪几次都要夺眶而出,可害怕影响到苏纪眠的情绪,到底还是一直努力的忍着。
直到她忽地听到床边的苏纪眠突然开了口。
她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杜清清的眼泪莫名就突然止不住了。
我叫靳如歌。她说,抬头看向苏纪眠的眼睛,非常非常的难过,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是你女朋友。
我们很早之前就确认关系了。她道,努力平稳住语调一点点同苏纪眠说,还接过吻,拥过抱,一起吃过很多很多顿饭,前不久还一块在许愿卡上写过誓言。
你还记得吗?杜清清扬起头,满是希冀的看着苏纪眠的脸,我们当初写的是要永远永远和彼此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的
是吗。话说完,苏纪眠还真微微挑了下眉,似是在认真回想,可继而却又很快的答了句,我不记得。
一句话,宛若将眼前的人判了死刑。
杜清清的眸子渐渐的黯淡了,几乎泪眼婆娑。
她哭泣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儿。
苏纪眠看着她,莫名觉得心底抽痛了一下,有点于心不忍,到底还是抬起受伤的左臂努力给人抽了几张纸。
往她面前一递,声音很轻的道了句别哭了。
语调下意识的柔软了几分,不受控的。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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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句别哭,杜清清最终还是坚强的把眼泪憋了回去,抽泣声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全部融进周身的空气里。
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好一会儿都不再有人说话。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眼前的苏纪眠才终于再次开了口。
看看面前的杜清清,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她:我能麻烦你个事情吗?
你说。杜清清闻言连忙点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完全干,可却依旧积极回应她,什么事都没关系。
能不能帮忙给我家人打个电话?苏纪眠问,我怕他们万一联系不到我会担心。
虽说担心的几率比万分之一还要小,但他们确实是苏纪眠失忆后现阶段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既然她想见,那就只能如她的愿。
知道了。杜清清点点头,没再说别的,很快站起身寻找苏纪眠的手机。
苏纪眠对电子产品并不怎么感兴趣,用的也不多,手机里除去几个基础软件和学习软件以外根本没什么东西,就连密码都没有。
杜清清很快从她包里翻到了手机,怕她家人那边说些什么不好的话被苏纪眠听见惹人不开心,于是很快转了身决定出门打。
不过刚刚按亮手机整个人就有点恍惚,出现在界面上的是张合成的风景图,分别照的太阳星星和月亮,最下面是行小字:今天开心了吗?
自问自答似的,锁屏划开,很快跳出来的便是张合影。
是前不久两人一块看过电影后手拉手回家时照的,那会儿路边人不是很多,时间几近傍晚,太阳正好就悬挂在身后,洒下一片金灿灿的余光。
本就已经美的不可方物了,可两人的笑却要比阳光还要璀璨几分,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眼底眉梢全部带着笑意和幸福。
而这张图的下面依旧有几个小字,和锁屏上的那几个字在同一个位置,打开后一眼就能看见
很开心,和她在一起就开心。
杜清清的眼眶再次湿润了,眼前雾蒙蒙一片,好半晌才终于找到通讯录的位置。
打开,里面只存了几个电话号码,家人的,室友的,画室老师的,快餐店老板的稍微熟一点的就备注个名字,不熟的就连名字都没有,只备注了身份。
唯独只有她不同。
前面加了个a,被手动置顶了呢。
而跟在后面的则是几个特别真诚的字。
最爱的人。
第55章
杜清清打电话的这段期间里, 苏纪眠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病床上。
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没什么精气神,浑身上下非常无力, 整个人的状态都特别不好。
除去目光。
她这会儿一直在往外看。
病房的门上有个小窗户,稍稍坐直身体就能看到站在窗外的杜清清的脸, 能看清神态, 也能读懂口型。
她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好久好久, 神情也从最开始的担心到愤怒,再到麻木。
苏纪眠抿抿唇,只稍稍努力便很快分辨出了这场通话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字是什么
钱。
住院的费用,手术的费用,后续治疗的费用很多很多钱, 一大笔钱。
苏纪眠轻轻闭了闭眼睛,沉默几秒后突然收回了视线,转而去看窗外的阳光。
雨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起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