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一个叫做邺州的小镇里。小镇不大,串个门也就几十分钟的路程。小镇的建筑依山面水,座北朝南或座西朝东、也有“四维向”即非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外公说过,无论是住人还是开门经商,万不能座南朝北,因为古人说过“北风扫堂,家败人亡”,至于说这句话的古人是谁,就连外公也不知道,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牛王庙要建成坐南朝北一样。
说到小镇的牛王庙,我曾经问过很多家乡的老人,这个庙是什么时候建的?为什么要建成坐南朝北?但无不例外,镇里的老人都说不知道,就好像邺州镇还没有的时候,这座庙就己经存在了。
镇里有个习俗,叫牛王节。外公说过,在很久以前,百姓刀耕火种,所获无几,饿尸遍地,而看到这些场景的牛王于心不忍,于是,牛王便上天据实禀告玉皇大帝,大帝看牛王勤俭刻苦,命令牛王下凡到人间传旨,只准三日一餐,牛王到凡尘了解到三日一餐难以活命,于是改为一日三餐。牛王返回复命,大帝听了大怒,立即贬牛王为民耕田,终日食草。牛王为民出力。据传牛王下凡的时间是农历四月十八,于是,为了纪念这位心系百姓的牛王,每到农历四月十八,人们便不让牛耕田,用最好的饲料喂养。
牛王庙里供奉的是一只高大的铁牛,镇里的傻子覃七曾经悄悄地和我说过,这头牛只是镀了一层铁,里面的是黄金。至于他是不是用黄金做的,我也问过外公,外公说不是,他说:“要真的是黄金,早让人偷了”,我想了想,也是,哪儿来这么大的黄金了,要说它是在铁皮外边镀了一层黄金,我还有点相信。
那时我也觉得奇怪,外公本不是邺州本地人,却为什么这么了解这里的情况。可每当我问起外公时,外公总会摇摇头,然后静静看着墙上挂着的外婆的照片。
外婆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听妈妈说,外公是因为外婆才来到小镇的,用现在的话说,说这叫上门女婿,按理,子女要跟着女方姓。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姥爷没有然他们随家族姓“覃”,而是让舅舅和妈妈跟着外公姓,这在他们那个时候是不允许的。
外公很中意我爸,因为我爸也是上门。我跟了我爸的姓——胡。外公说,我刚出生那会儿,太姥爷很喜欢我,但我却不喜欢他,一见他就哭,哭的惊天动地。可是我哭得越凶,太姥爷就越喜欢我,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太姥爷取的,太姥爷说,也许我会是这个小镇的希望,所以就给我取了个望字。
说来也奇怪,小时候很爱哭,特别是遇到两件事的时候,哭得特别凶,一个是遇到像太姥爷一样的长期生活在小镇的老人,还有一个就是在每年的农历四月十八。所以,每到牛王节这一天,外公总不让妈妈带我去牛王庙祭拜,于是,每到这一天,都是外婆留下来照顾我。
我常常在想,要是我不是那么爱哭,那妈妈是不是就会带我去参加牛王节,外婆就不会留在家里照顾我,如果外婆没有留在家里,也就不会死。
外婆死的时候我才5岁,那天的事情能想起来的不多,只记得当时我哭得很厉害,外婆坐在我床边不停地想逗我笑。我一直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只有外公坐在我床边,泛红的眼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妈妈说外婆是不小心摔倒,碰着了头。但外公说,外婆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她最疼爱的外孙。
随着年龄的增长,关于镇里的事也渐渐淡忘了许多。然后,上了高中,考了离镇子很远的市里的大学,然后毕业,然后工作。本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虽然平淡却也还算不错。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故事的开始。
这个故事,要从外公走的那一天说起。外公走的那一天,农历四月十八,和外婆同一天,都是牛王节。
在这之前,妈妈打来电话,告诉我外公突然病了,让我回去一趟。于是,我向公司请了假往家里赶。小镇不算偏,有直接到镇里的火车,而且不是高峰期,所以,很快买到了火车票。火车站离市区很远,可就算再远,也有不少小贩,各种吆喝,显得有些乱。
离开车的时间还早着,闲着没事,我便到处闲逛,这时,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