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眉头紧蹙,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景色。
他拦下一个行人,打听了几句,这才得知在他离开沧浪大陆后为了融合楚风歌的能力而沉寂的那一年里,这广陵城还真是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广陵城那些修士家族的暴/动。
当初,广陵城被毁时,原本顶层的修士家族毫不犹豫地弃广陵城而去,再没有回来,之后留下的便是一些想要当鸡头的中层家族。
这些以家族为单位的修士各怀鬼胎。当他们见到广陵城在谢非言和陆乘舟的管理下一点点恢复生机时,心思便活泛起来,觉得这正是夺权的大好时机,觉得我上我也行,于是便出手暗算,想要把陆乘舟拉下马来。
然而这样想的不止一人,更不止一个家族,因此在某一人出手后,所有广陵城的家族都被瞬间卷入风暴,自此引发了一场广陵城的修士混战。
这场混战远算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却对广陵城的经济与民生造成了二次重击,使得谢非言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建设条一落千丈,也使得好不容易恢复了的陆乘舟又一次受到重伤。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陆乘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金丹,哪里叫得动道盟那帮大佬,于是他一躺就是三年,至今再起不能。
而至于那些家族的修士们,当他们看到广陵城在众人的混战下再度化作废墟后,顿觉糟糕,觉得这广陵城怕是真的没了重建的希望了,于是拍拍屁股走了干净。
后来,就连符甲兵与镇海卫都散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陆乘舟坚守城主的位置,拖着时醒时睡的病躯管理到今日。
而这,也是广陵城发展缓慢的最重要的理由。
谢非言眉头紧皱,几乎不忍目睹:陆乘舟这倒霉孩子,怕不是命犯太岁吧?!
谢非言便问身旁这位大爷:既然这广陵城已经成了这样了,你们又为何不走?
这满身尘土面容衰老的大爷叹了口气:老儿我生于此长于此,除了广陵城,我还能去哪儿呢?老了,老了,那些年轻人想要走,便走罢,老儿我却是走不动了!
谢非言微微摇头。
然而很快,他听到这大爷又说道:更何况,这是谢城主好不容易救下的城啊,若我们也走了,还有谁记得他呢?
这一刻,谢非言不由得停步。
他微微侧头,凝视着这张满是风霜的面容。
片刻后,他冷不丁问道:那如果广陵城也走了,你们愿意同广陵城一块儿走吗?
大爷:啊?
·
谢非言辨识了一下方向,走进了城主府。
这城主府,虽说名字叫做城主府,但其实就是在市政大厅的二楼搭了个狗窝而已。
陆乘舟在三年前伤于修士之手,缠绵病榻至今。但或许是病着病着就病习惯了,他后来也没多当回事,干脆在市政大厅地二楼住下,把无数文件都搬到了自己狗窝,醒了就批,睡了就放着。
红衣卫的首领司空满偶尔也会过来帮忙批一下,但他终究没有处理这类公务的才能,所以也只能敲敲边鼓,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广陵城巡视,维持基本的秩序。
不过叫谢非言惊奇的是,原本陆乘舟身边服侍的小厮换了,换了个姑娘,还是谢非言曾经见过的姑娘那个曾在三年前广陵城的逃亡路上无事生非,最后被谢非言发配去工地搬砖的姑娘,刘大小姐的丫头,绿意。
谢非言看了两眼,发现这姑娘虽然满肚子小心思,但至少在伺候昏迷的陆乘舟的时候还是尽心尽力的,于是便没理会她,待到她离开这狗窝后,便信步走入,在陆乘舟床边站定,上下一瞧,就知道这倒霉孩子伤哪儿了。
还是这倒霉孩子修为太低的锅。
若陆乘舟有元婴的修为,或是城中有哪怕任何一个元婴期修士,也不至于让这倒霉孩子在床上一躺三年。
谢非言心中有了主意,随手弹出一道气劲,唤醒了这家伙。
曾经滞涩停留在陆乘舟经脉中久久不散的灵力团,在这道强力的气劲下溃不成军,颓然散去。
这效果立竿见影,陆乘舟当即睁开眼,眼睛半睁半眯地就看到了床边地谢非言。
啊?是你啊?陆乘舟恍恍惚惚地揉眼,你昨天不是才来骂过我吗,别骂了别骂了,孩子都傻了。
谢非言: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小子也有说骚话的潜质呢?
谢非言道:坐好。
别吧,让我躺一会儿。陆乘舟咕咕哝哝,讨价还价,我可是病人啊,一身的病痛,医师也说了,没治好的办法,只能多躺躺等等?不对,现实里我要多躺躺,但这不是梦吗?!对,对,呼吸畅通,四肢有力,这就是梦啊!!我的确要起来多走走。
谢非言啼笑皆非:行了,醒醒吧,做什么梦呢。
陆乘舟懵了好一会儿,震惊跳了起来:这不是梦?!
不是。
你回来了?!
算不上。
陆乘舟深深呼吸,最后苦笑跌坐床榻,道:抱歉啊,我真是没用,到底还是没能管好这广陵城。
谢非言道:非战之罪也。
陆乘舟叹道:你也不必安慰我。既然做了这城主,自然要有镇得住旁人的修为。我只不过是区区金丹,却坐拥一城,难免会惹得有心人眼红。也还好广陵城没建起来,否则动手的恐怕就不止是那几人了多灾多难,多灾多难啊!
谢非言道:这样看来,你的确混不太好。
陆乘舟苦笑:何止是不太好?我感觉我实在不该当这个广陵城城主,若我不是城主,恐怕大家还能过得更好一些。
你想多了。谢非言淡淡道,若你不是城主,我如今回来后看到的,恐怕就只是废墟了。
如今这样,与废墟又有何异?
有。谢非言道,有人,还有人心。只要有这两样,你就可以将广陵城重建第二次、第三次。
陆乘舟脸上露出犹豫:但我只不过是金丹期,就算建成了广陵,我也护不住它。
谢非言似笑非笑:所以我这次来,正是给你一个机会。
陆乘舟一愣,心跳开始加速:什什么机会?
谢非言揶揄道:一个抱上魔尊大腿的机会。
片刻后,敲定了某个疯狂计划的陆乘舟揉着自己发烫的脑袋,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这这真的能做到吗?陆乘舟说,我的确听说过魔尊有搬山倒海之能,其威能赫赫,远超常人想象,但就算这样这个计划也太太陆乘舟停了一下,不知道该说疯狂还是该说不可思议。
况且,魔尊真的肯屈尊纡贵,为了我们区区广陵城而耗费这样的心力吗?陆乘舟十分担忧。
谢非言斜睨他一眼,笑道:你是什么时候中招昏迷的?
陆乘舟说了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