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沉默许久。
是。他哑声道,但我不会告诉他。
谢非言是这样明白这个人的可爱,谢非言是这样明白只要他向那人伸出手,他就一定能带走他。从此以后,生也好死也好,荣耀也好误解也好,他都不再独自一人,每次在他疲惫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扶住他,心甘情愿来与他分担。
是的,那个人一定会这样做的。
因为那个人就是这样好,这样可爱。
所以他又怎么舍得将这样的人拖入泥潭?
他怎么舍得这样的人众叛亲离、千夫所指,与世为敌?
美丽不该落入淤泥,阳光也不应染上尘埃。
他知道,这世上的好人总是没有好报的,但唯独这个人,他想要他平安喜乐,再无遗憾。
有些事,我一个人做就足够了。
他想要保护他,保护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他谢非言不是楚风歌,没有那么高尚的舍己为人的精神,没办法主动为了虚无缥缈的人间和苍生做什么他只是想要成为一个人的善报,仅此而已。
所以这样坎坷泥泞的路,他一人走过就够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楚风歌道:但你若什么都不说,那么他也将是你的敌人你已经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了吗?
这一次,谢非言沉默得更久了。
最后,他喟然一笑:没关系的,不过是重新回到原地罢了。
不过是背道而驰罢了,不过是失去一切罢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局,也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楚风歌道:既然你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你可有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做?
谢非言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掩埋封存,道:我知道,阻止青霄仙尊飞升。
青霄仙尊的修为乃是大乘期,与你的修为乃是天差地别,你可有想好如何应对?
天南星的实力莫非不足以应对?
楚风歌坦然道:天南星不过合/体期的修为,若是天时地利人和,或许可以一招偷袭成功,但若仅仅只有这一招成功,是绝无法打断青霄仙尊的飞升路的。
谢非言也不知当年的天南星是如何做到的,眉头微蹙:为何你不亲自来沧浪大陆?
如果楚风歌来了沧浪大陆,哪里纠结如何打断青霄仙尊的登仙路?找他打一架不就成了。
楚风歌道:我非是不来,而是不能来。
为何?
我如今无法离开静海幽地。
那
不过你说的也对。楚风歌若有所思,有些事,的确是自己动手会比较方便。
说着,楚风歌这泥塑的身身躯就化作灰烬,而后那道神念倏尔飞向谢非言,没入他的神识。
不要阻挡。楚风歌这样告诫。
谢非言体内突然蹿升出了无尽的苦痛与炽热,像是被囫囵丢进了岩浆中,这毫无防备的剧痛令他险些惨叫出声。
你!你什么毛病?!谢非言猜出了楚风歌的想法,恼怒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个更好的办法上吗?!
别老说这样的傻话。楚风歌道,去海底火山,我为你重塑身躯。
谢非言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咒骂着这顽固不通的楚风歌,一边冲入了大海。
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整整三天后,谢非言终于从海底走出。
他赤身裸/体,冷白的皮肤下微微发红,像是有岩浆滚动,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肌肉,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危险感。
此刻,纠缠谢非言许久的身体问题,已经再无法蹦跶了,就连他的眼睛也已经重复清晰。
但这样的代价却是他全身上下的皮肉骨骼都被换了不止一遍。
或许自己这个词对楚风歌而言就代表着可以下死手,反正死不死都是赚,于是这人当真毫不留情,令谢非言在海底火山的内部一遍遍运行十分流火法诀,直到那样的恐怖都无法融化谢非言的皮肉后,才终于将他放了出来。
这时,谢非言的修为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来了个恐怖的数连跳,从金丹后期直接跳过了元婴、出窍、分神三个大境界,来到了合/体期。换而言之也就是,十年前还能追杀得他与沈辞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天南星,十年后的现在也只堪堪与他打个平手。
这是好事,是常人绝对难以想象的奇遇。
但谢非言的神色疲惫极了,精神几乎达到了临界点。如果不是谢非言知道以这个傻子的能力最后绝对干不好倾天台的事,他简直想要甩手不干了。
上岸后,谢非言接过天南星准备好的黑袍后披在身上,道:我去了几天?
天南星沉声道:三天。
谢非言动作一顿,看着海边的红霞:只剩一天了吗
他将衣带慢慢系上,黝黑的眼瞳倒映着翻滚的红。
·
这天晚上,沈辞镜在白玉京山城下的客栈前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阿斐?你怎么来了?沈辞镜惊喜向前,但走了两步后却又迟疑停下,觉得面前的人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有很多地方都不对了。
而最为醒目的变化,就是那一直萦绕在谢非言身上的爱意,已无法再被沈辞镜感知了,就像是被封闭在密不透光的罐子里,又像是隔着重重远山。
沈辞镜几乎有些慌张地上去抓住了他,心脏紧张跳动。
阿斐,阿斐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捧着谢非言的脸,紧张问着。
但谢非言笑着,眼中的爱意与纵容一如往昔:没什么事,只是新得到了一个玩具,所以我有了点想法。
沈辞镜困惑看他。
谢非言拉着他,退入一个无人的房间,随手将符贴在了门上,拒绝了他人的窥视与打扰,然后用布帛遮住了沈辞镜的眼睛,在他耳畔轻声道:小镜子,你的眼睛太作弊了,这一回可不准睁开。
阿斐,你你这是
沈辞镜愕然,隐隐猜到了谢非言想要做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
谢非言笑着,扯乱了沈辞镜的衣服,又找了绳子将沈辞镜的手捆上,将他推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