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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年纪尚幼,根本就不知道父亲跟那个人在书房里面谈论什么内容。
只是当他好奇地躲在一旁,透过书房门口的缝隙往里面看的时候,他看到了父亲激动的表情以及后来又变得凝重的神色。
那人把一个黑色的羊皮卷轴扔到了父亲的书桌上,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是男女,也听不出那人的年纪。
只知道以他孩童之时的角度来看,那应该是个跟父亲差不多高的成年人。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往后你就再也看不到这本剑谱了。”
他爹迟疑了许久,片刻,才叹了口气,颓然道:“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传绝学,我、我这种行为,与窃贼何异?”
“哈!你们卫国的江湖人可真是够虚伪的。你若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我又为何会出现在此?我只问你最后一遍,这剑谱你要还是不要。不过我要是你的话,那我就会把剑谱留下来。毕竟,你也算是一个剑术天才,只可惜你出身没有人家高,也没有这种
不外传的剑谱给你,以及你的儿孙们来继承,真是可惜。”
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触动了父亲。
小小的他亲眼所见,最终父亲还是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卷卷轴。
之后的事情,其实直到现在,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分外的清晰,的确是从那时候开始,父亲的剑术就似乎更上一层楼。
甚至外面还有人传言,说神剑门俞惊鸿第一剑客的位置,没准就要退位让贤了。
也是从那时起,他深深地记住了“神剑门”这三个字。
可父亲却每次在听到这样的传闻之后,原本高兴的面容都会沉下来,然后一声不吭地带着他离开。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心虚跟愧疚吧?
那一夜他所见到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甚至父亲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像是一场折磨。
终究,他还是没能保全父亲辛苦才留存下来的体面。
他嗫嚅着,许久才气若游丝地问道:“俞少掌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能不能......”
俞惊鸿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反而是推着女儿径自离开了。
俞筱站在原地,温润清朗的脸上,不见任何的冷意,但就是这样的他,却说出了诛心之语。
“辛子禄,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当初师父对你心慈手软欠下的因果,终究是让箐儿偿还了。而你的债,你父亲就算是去世了,也跑不掉。
这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别怨怪任何人。”
辛子禄如同魔怔了一半,他拼命地想要站起来,想要去恳求少掌门,恳求二师兄,求他们就留他父亲死后的一份体面,别让那些人知道父亲生前所做的错事。
但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当年他的父亲在盗窃了人家家传剑谱之后的代价。
他自以为是的补偿,实际上却不过是仗着俞惊鸿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不会真的因为这点事情而对他耍阴招,耍手段而已。
俞惊鸿替辛家把孩子抚养长大,如今不过是做自己当年就该做的事情,这又有何不对?
坐在屋子里的林梦雅,听着辛子禄的恳求声越发地小,就知道这人已经被带走了。
被迫着掺和了一桩陈年旧事,林梦雅其实暗暗在心里面,替俞箐不值。
在这个故事里面,俞箐什么都没参与,甚至她很有可能都不知情。
但却为父亲的一时心软,付出了这样沉痛的代价。
这件事要是放在她身边,或许跟父亲的关系也会就此降至冰点,甚至很有可能会断绝亲缘关系。
可俞箐没有。
就算是到了第二日,林梦雅给俞箐做例行的心理辅导的时候,她以一个温和的方式去试图跟俞箐探讨此事的时候,俞箐也是表现得几味豁达。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的,可我们是一家人。”
俞箐对于林梦雅可谓是敞开了心扉。
因为她发现跟宫家姐姐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会很舒服。
对方或许没有频频应和自己,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在很认真很认真的“听”自己的倾诉。
其实这对于她这种心里藏了许多事的人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减压渠道。
许多时候,她并不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而是她需要去说服自己,给自己勇气。
所以,她更多需要的是“听”,而不是对方给她建议。
宫家姐姐就很厉害。
她似乎有一双慧眼,一下子就能看透自己是不是陷入迷茫当中,还是本就做好了决定,只是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