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芗铭嘴巴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张开。他这人是有些恋权,但是对于那支民国海军,这几年来也是投入了全部的心力去经营。为此,他没少闯过财政部,甚至亲自拜访陆军部跟总参,一点一点的从陆军那庞大到只能让海军眼红的巨额军费中,挤出了一点又一点,然后购买了一批近海炮舰,装备了一批鱼雷快艇。正是对海军的爱,他才能在李汉坐位了总统的位子后,没有丢掉海军部总长的位子,要知道之前总统可是对他不太满意,更加中意那位萨镇冰。
“我知道这一场仗,让海军去正面对抗日本,无异于以卵击石。放心吧,此战,我们隐藏了多年的水下jūn_duì ,该拿出来亮亮相了。此战,不要求你们海军死战日本,我给你们的命令只有一个,尽可能的牵制住日本海军,创造有利条件,甚至偷袭重创日本主力舰,为我们陆地上的胜利争取时间。此战之后,我会跟财政部、陆军部、总参商量,每年适当削减陆军开支,增加海军军费。同时,重启购买大舰计划,争取每五年内,至少再为海军增加至少三艘万吨战舰。”
“总统……”汤芗铭身子一震,一脸的惊喜。要知道从欧战开始之后,他们海军在美国选择了赔款征收了几艘原本为民国建造的巡洋舰之后,可是再也没有对外购买过一艘大型战舰,几年间也只向美国采购增加了两艘三千多吨的轻型巡洋舰,用于打击沿海尤其是南海地区的猖獗海盗活动。
“去吧……去吧……”
“是!”
汤芗铭走后,蒋方震默默走到他身边,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一战之后,海军还能剩下几许!”
李汉身子一震,苦笑道:“你出来了?”
“跟在总统身边这么多年,百里多少也学了点东西!前两年咱们国内到处都是指责您对海军不闻不问的声音,真正懂您的也没几个。谁知道,这个国家里,您才是最宝贵,最心痛海军的一个。以前就算是再危险的时候,您也不愿意把海军派出去。咱们在上海、天津、青岛、杭州、南京跟武汉的那些军方投资的规模不大的造船厂,别人不知道在造什么,总参多少参与了一些,百里知道,那里是在一刻不停的源源不断制造潜艇。这几年来,绕开了财政部、陆军部跟海军部,您私下拨了不少款子供着那里。现在是准备把这张底牌亮出来了吧……”
李汉默不作声,他继续说道:“我曾经去武汉考察过,那里的船厂据说全力生产,一年能够制造57艘潜艇。我大致算了一下,过去几年里,如果全部算起来,咱们民国怕不是要有近百艘潜艇了吧……保护近海跟几条航线是完全足够的。那么……您派出海军只有一个原因了,您在担心什么?”
“好了,百里先生。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有些问题,我知道答案,但没办法回答你,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吧……”
李汉脸上一阵阴沉不定,最终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拿起桌子上自己的帽子,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也离开了会议室。
良久,蒋方震默默走到墙壁上,拉开了悬挂在那里的一张世界地图,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几乎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与民国之间隔着一个大洋相望的太平洋彼岸,“是……美国吗?”
口中喃喃自语,只是已经没人回答他了,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中日之间局势的骤然紧张,除了居住在东北的居民们最先感觉到战争将至的气氛外,尚有一处,那就是山东半岛。
从地理位置而言,登州是整个山东半岛上最北边的城市,位于渤海海峡最南端,与渤海海峡北端的辽东半岛遥遥相望,与辽东半岛南端的旅顺共同抚守渤海海口,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也正因此,从明代起,登州就是军事重镇,崇祯年间兵部尚书袁可立便曾经受命领兵,驻扎登州;到了清代,登州依旧充当着军事防御上的重要角色,清廷在登州设水师总兵,兼辖陆路防务。甲午战争中,清军参战部队中的几支基干力量就是从登州登船出发,前往朝鲜、辽东战场的,比如吴长庆的庆军、章高元的嵩武军。前任民国总统袁世凯发迹之前,也是在登州的吴长庆军中效力,才有了日后总督朝鲜的机会。
甲午战争中,驻防威海卫的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之后,日本海军完全掌握了渤海制海权,往援辽东的清军不得不从登州冒险渡海弛援旅顺,之所以选择登州作为渡海地点,不仅是因为登州距离渤海海峡北端的旅顺直线距离最短,而且也是因为在登州至旅顺的海面之上有一连串的岛屿,一旦渡海部队遭遇敌舰袭击,可以就近登陆上岛。
分布于登州至旅顺之间的这一连串的岛屿被统称为“沙门群岛”,这些岛屿几乎占据了整个渤海海峡总宽度的三分之二,无论是对于旅顺、登州的防务而言,还是对于整个渤海沿海地区的安全而言,沙门群岛的战略地位都非常重要。明代末年,在对抗后金的前期战争中。沙门群岛曾在辽东明军的后勤供应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当年清廷组建北洋攻师,也曾有人建议将北洋水师基地放在登州,但是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清廷还是决定选择威海卫和旅顺作为北洋水师驻地,原因也很简单,登州的地理位置虽然不错,但是缺少合适的军港,由于突出于整个山东半岛的北端,而且缺少旅顺、威海卫那样的有利地形,登州极易遭到来自海上的攻击,这里并不适合作为海军基地使用,另一个次要原因则是技术上的,蒸汽机军舰确实用不着依靠岛屿补给和导航,在现代化的军事技术面前,古老的战争经验确实已经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