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似乎真的与民国无缘,眼着一场大仗硝烟还未完全散去,94年4月2日,因为东北奉天省安东县百姓不满苛捐杂税众多展开抗税斗争,日本辽东驻军趁机借口维护南满铁路沿线安全,趁机出兵占领安东、复州等地,打死打伤数百中国民众,消息传出之后引起一场空前的震动。
湖北中国之声报、天津大公报、上海申报、上海字林西报等等几家在全国有着很大影响力的华洋报纸,都全文刊登了震惊天下的要闻。
日本时隔不足一年再次于辽东半岛生事,不但出兵强占安东、复州等地,而且再一次炮制增兵辽东的闹剧。这一巴掌狠狠落在了中国人的脸上,将一群自辛亥年翻身推开了身上满清鞑子奴役的国人打得痛彻心腑,随后的便是出离愤怒。日本朝鲜驻军响应关东总督,命令驻扎朝鲜的第9师团增兵辽东的消息传出,举国震惊。这是自去年来日本人打在中国人脸上的第二巴掌,可着实打疼了不少人。
这件事情对中国政局的震荡和颠覆是根本的,北京政府一时失声,先是沉默以对,随后见到国内越来越多的压力往北京这座勉强还维持着中央政权的城市倾倒。暂时掌握北京军政大权的陆军总长段祺瑞只能传召日使日置益,在向其询问只得到敷衍的回答之后。北京的地位越发的尴尬起来。
与此同时,南疆十省巡阅使李汉第一时间发表通电,督促日本驻军立刻撤离安东、复州,同时通电督促南北和谈尽快结束,以便尽快组织军力守卫东北国土。
当满人在关外、阴谋暴、动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在4月22日上午5时向武昌拍发督促尽快结束和谈的电报之后,于7时拍发全国通电,向北京政府下达24小时最后通牒。于最后通牒中,李汉怒指北京政府的一些人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同时下令护**单方面撕毁和谈停兵约定,不但下令在张恒、陕西、河南、安徽、山东的兵力重新进入战备,同时下达紧急军令,责令半月内自四川、湖北抽调五万jūn_duì 北上,同时下令各省进入军管状态,一切恶意哄抬物价、阴谋独立闹事者政府均可以叛国罪审判之后立刻处死。与此同时,他又重新下达紧急征兵令,命令安徽、湖南、湖北、陕西、四川、甘肃、浙江、河南、山西、山东十省一月内征集三十万新兵入伍集训,做好武力保卫国土的最坏准备。
李汉的过激反应吓坏了不少人,北洋团体那些jūn_rén 最是尴尬,日本人在关外闹事,他们这些名义上的中央军不动作,反而给护**那些几个月前在他们眼里还是地方武装的势力去保卫,他们知道这此之后北京政权算是丧尽人心了,以前可以作为仗恃的中央权威这下也丢得干净。这下子还怎么制约住护**李汉的发展?他们北洋团体快要树倒猢狲散了,都在纷纷地找后路,中央的名义没有了,打仗也打不过别人,还不早点找出路么?
福建国民党(自称中华革命党,在国内称呼还是国民党)的地位也是尴尬无比,因为刚从日本抵达福建的孙文才刚宣布和日本合作,学李汉吸引日资在福建修建铁路发展工业、实业,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者如陈其美之流还在到处宣扬他们刚跟日本签订的四百万借款,用于重建福州马尾船厂并在未来半年内扩建一座兵工厂的消息。本来新被任命为福建军政部长的陈其美之所以说服孙文等人,大肆宣传他们获得日本贷款的消息,一是为了打压跟震慑浙江跟临近的广东省。浙江倒也罢了,现在兵力基本都被抽调往浙北地区防范江苏北军第二军去了,福建主要防的还是广东。因为随着国民党在重返国内时因联络福建省内反李厚基将领得当,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跟驱赶了福建督军李厚基掌握了福建省。眼见局势大好,但是冒险回国指挥的陈其美跟许崇智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认为应当出兵配合广东省内,胡汉民、联络的同志共同攻略广东,以试图变所掌握之地区由一省变成两省。
广东龙济光的势力本来极强,只可惜土司出身的龙济光为人不但阴险恶毒,而且欺横霸市不得人心。结果胡汉民派人前往广东联络旧部,孙文又亲自书信一封找人送到了南洋,请出了陈炯明一并出山。陈炯明应下了这差事之后便秘密由香港潜回广东,在广东联络了上万旧部,跟龙济光打得不可开交。虽说目前来是国民党一方占据劣势,但因为广东省内民间普遍要求驱龙,龙济光威望逐渐不足以服众之下,如今虽说尚且控制大半个广东省,但却不能完全消灭国民党人,已是陷入了劣势之中。
本来这国民党第一次占据了优势地位,笔杆子众多的国民党哪里还不大肆宣扬。陈其美刻意宣传国民党跟日本走近,就是要效仿袁世凯跟李汉,明白告诉世人国民党跟日本之间的关系不菲。说难听跟直白一点,就是挟洋自重。初时还真如他们预料的,因为顾及国民党后面有日本人扶持,龙济光虽然几次都有重创陈炯明部的机会,但是都在犹豫之间失去了机会。不想风水轮流转,突然间日本在国内成了国民公敌,这叫国民党怎么下台?不仅福建省军政府的国民党要员尴尬,刚从日本坐船抵达福建的孙文等几位中华革命党的领导人就更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很稳定的执政基础,几乎一下子就动摇了。尤其国民党内不乏一些铁杆的民族主义者,如拒绝加入‘中华革命党’的另一位国民党元老黄兴,他在南洋晚一天知道国内的变局之后,当下大怒在南洋发表通电,怒责日本虎狼小人觊觎我中华沃土,号召全国跟全南洋的华侨抵、制日本。有他出面,国民党内本来因为局势大好而暂时抱成一团的各方势力顿时有了异声,一部人不满日本的小人举动,强烈要求福建加入声讨日本的行列。一部分人则左右观望,他们普遍对日本心存好感,但是又有着极强的民族自豪感,所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另一部分人虽然不满日本人的举动,但是他们却是真正的政客,认为跟日本人表示不满跟抗议可以,但是绝不能因此就中止了跟日本之间的贷款以及合作。这一群人的首脑正是孙文,其中胡汉民、陈其美、许崇智等国民党新五巨头中的四位都赞同最后一种观点。所以福建也跟着不痛不痒的发表了几篇指责日本的报道,私下里该如何跟日本合作还是如何,却不忘继续动员闽军入粤,争夺广东的控制权。
在民间顿时也掀起了商人拒进日货、国民拒买日货、工人拒绝卸载日货的风潮,并且在一些舆论的推波助澜之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按照他们的口号,“日本部退兵”,那么这个拒日运动就会坚持下去。
列强对于日本增兵辽东的举动也是十分震怒,其中尤以英俄两国为主,前者自语为亚洲及远东秩序制定者,虽然不喜欢李汉但是更加不安日本这个小巨人这些年来的扩张速度;俄国也是一样,日俄战争之后,俄国在东北的权力大半被日本人抢了过去,说两国之前有血仇大恨一点都不为过。平时有英国的从中调解再加上日俄之间都在忙着从中国身上割肉,一些矛盾暂时被搁浅。但此时日本一再在东北扩军,失去了朝鲜利益跟辽东半岛之后,在军事上俄国在远东地区很明显是不敌日本的,担心日本趁机继续挤压俄国在东北地区生存空间的北极熊,此时也对日本再次增兵辽东十分不满。
德国跟美国自然不必说,德国眼着亲德的李汉即将接管中国政权,自然不会允许日本的干涉。而且日本跟德国之间说来还是大敌。当年德皇亲自圈定胶州湾为德**港时,日本早早便中了山东半岛的战略跟军事优势。只可惜当时刚刚打赢了甲午海战的日本根本无力挑衅世界第一流的工业强国德国,被迫将到嘴几乎到嘴的肥肉吐出来。日本这个国家极其记仇,首次屈辱从天皇到军官国民均是感觉遭到了奇耻大辱,这些年来国内工业发展迅速又击败了俄国之后。日本国内普遍认为日本已经是世界第一流的强国了,因此前几年日本一直有意通过清政府,在山东获得跟德国一样的特权,直到去年年底,德国两首主力巡洋舰抵达威海卫加入了远东舰队之后,不时在黄海上摇曳的日本舰队这才不敢再像以前一样,擦着德国远东舰队的巡逻线巡逻。可以说两国之间也是有些矛盾的。
美国自然不必说了,早年司戴德任职奉天的时候,美国资本便有意加入满铁的争夺之中,最终便是在日本的强烈反对下遭到挫败。这几年来随着日本海军的扩张,双方在太平洋上以及几次交锋了。当初威震全球奠定了美国今天地位的‘大白舰队’正是美国在日本压力下被迫做出的还击。面对日本在辽东继续扩张,美国国内的反对势力一样是占了主流的。
不过列强并不会直接涉入这滩浑水之中,因为中国不给出足够的利益,列强根本不会直接出面得罪了一个亚洲强国。所以,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汉的身上。现在局势突然纷乱到了这个地步,明显是要重新洗牌。国内只要还希望民国仍然保持着统一局面,维持着大局向前发展的势力跟个人,都在盯着李汉的动向。他曾经在西藏给予英国入侵者以重创,一直都在累声强调国家跟主权完整,如今很显然北京政府已经没有了同日本真枪实弹干的底气了,国民党经过连番打压既没有实力挑起大梁,又跟日本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举世滔滔,舍既有实力又有名望的巡阅使而其谁?
舆论连篇累牍地在两三天里不断地发表文章社论,总结到最后就是八个字:
“李汉不出,奈苍生何?”
这正是李汉需要的最佳成果,得到了他满意的东西,他准备的一些后手逐渐开始展露了出来。
4月2日的北京铁狮子胡同的气氛,从来没有一天能比得上今天这样凄楚沉闷。似乎因为比邻白琳包围的总统府一样,陆军部内也宛若成了墓穴一般,低沉、压抑、死寂一般的气氛萦绕这里,压抑的让人不愿意说话。
尽管距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铁狮子胡同外,一群拱卫军的士兵正板着脸守在那里,只是原本崭新的日本造三零式金钩步枪带钩刺刀上的寒光闪闪已经很难再让他们感觉到骄傲与安全,铁狮子胡同外,不远处,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北洋小军官在指挥士兵捡着地上的烂菜叶、打扫着一堆宣传单,废纸屑跟宣传旗帜之流的东西,他的一个下属嘴里还在低声地骂骂咧咧:“这帮子学生就是会闹事,要我说段总长就该早点下令对他们强硬一点。前天来示威咱们只能干挨骂,昨天老子淋了一身的菜叶子、臭鸡蛋,回去的时候我那婆娘都嫌我身上一股子腥臭不让我上床。早像以前那样给抓起来关了,可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
“嘘,小点声!”那中尉吓了一跳,左右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怒视了那个多嘴的士兵一眼,“就你话最多,小心点!”
他咽了咽喉咙,“我听说察哈尔那边二十师反了,潘师长带着人投靠了护**,据说热河都给拿下来了。”
几个士兵吓了一条,刚忙围过来,“长官,真的假的,那咱们京城西大门不是洞开了吗?”
那中尉呸了一口,“可不是这么说,你道这两天为什么段总长不敢拿办那些学生,还不是因为护**要打过来了,听说这次连洋人调停都不管用,南疆巡阅使铁了心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接管了北京城京畿安全了才能调兵遣将保卫东北。昨天的报纸上都写了,到了今天早晨七点,护**就要重新对咱们发动进攻了。”
他不爽的一脚踢开一块烂萝卜,上面还黏着一张宣传单,上面赫然清楚的写到五个字‘段祺瑞下台’!
他重重跺了跺脚,“段总长他们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不过这时局的确有些混乱了。我说你们几个也跟我有段时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瞧见没有,这白布、白毛巾可得准备好了。我算是清楚了,这北京八成是守不住了,若护**真打过来了,你们几个也机灵点,早早把东西准备好了。这江山谁爱得谁得去,保命要紧!”
在旁边的院墙之内,这位已经掌握了大半个月北京乃是中央最高权势的男人段祺瑞一脸晦暗的坐在后街东院的国务院会议室内。今天会议室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均都是北京跟国务院的高官了,这里面有孙宝琦、有周自齐、有周学熙、有严复等,十几个人齐聚一堂,从他们眼中布满的血丝可以出,他们不是刚过来,而是压根昨天晚上就没离开,一直在这里待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