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戴着赤鬼面具, 看着脚下的白文姍在雷电中化为了灰烬,他知道一切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抱歉皇姐,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白宸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呢喃一句, 便毅然决然地将印法转向了那座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城,虽然他在城内长大成人,但却没有丝毫的惜别。
人群的嘶吼声, 建筑的轰塌声,像是谱起了最美妙的声乐, 将白宸的心智浸染。
说实话, 他讨厌这些人, 这些如蝼蚁般的凡人。
自他从雁阳关回来之后,关于他割地求和、懦弱无能传言就在朝中传了开来。文臣们指责他不该签下求和书,武将们控诉他丧失了最起码的傲骨, 如茅坑里的蛆般没有骨头。
他在朝堂上受到如此侮辱, 甚至就连永宁太宗也只是轻叹一声, 便一笔带过。
白宸知道, 储君之位,他注定无缘。
街道上、书堂里,无处不在谈论着朝事, 提及他之时,众人皆是摇头。白宸不敢再出宫殿寝门,他已然沦为了全天下的笑话。
这一闭门就是好几年,可流言蜚语却并没有就此消散。就连四五岁的孩童都知道,永宁皇城里住着一位没有骨头的皇子。
他时常拿寝宫里的小厮出气, 看着蜷缩在墙角满眼恐惧的小厮, 白宸突然也是想明白了。
这些凡人, 对他而言不过是蛆虫, 轻轻一捏就可以掐死,他又何必与对方一般计较。
什么永宁太宗之位,再怎么超然不群,也不过只是凡间皇室。对于他这种已经半只脚踏入道修的人来说,根本不是目标所致,不值一提。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那储君,他不要也罢。凡间世尘,于他而言不过游戏一场,他又何必在乎。
至此白宸就将重心放在了修炼之上,须臾数年后,因为他本就有几分资质,在司长川的提点下进步神速,不过年仅十七就破丹成婴,结下了元婴。这个修炼速度,就算放在门内来看,都是众弟子间的佼佼。
白宸每次回门之时,都会受到其他弟子们的火热目光。他认得那种目光,是嫉妒。他不反感这种目光,甚至有些享受。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一马平川之时,白宸遭受到了第二个打击。
是关于他师兄司长川的。
司长川修为已到大成之期,距离证得大道不过一步之遥,众望所归地接任了掌门之位。
白宸听到这个消息时,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受人吹捧惯了,本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是个修行上的天才。
可直到此时他知道,他的天资卓越,只不过是对比一般普通弟子而已。他十七岁修得元婴,本以为是稀世罕见。但白宸却听闻一个惊骇的事实——司长川曾经六岁便结得金丹,八岁便破丹成婴。
他这‘旷世奇才’与对方相比,可是整整晚了九年。天才和‘妖孽’相比,足以被秒杀得片甲不留。
再听到‘天才’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白宸只觉得莫大的讥讽。
司长川现如今不过才二十好几,只不过年长他七岁。但那修为上不可逾越的鸿沟却让他一眼望不到底。
白宸试算过,如果再给他七年,他能到达何种境地。可随着他的修为愈发高涨,才发现对方越来是遥不可及,他除了仰望以外,别无它法。
这就像是在追赶一个永远追不上的背影,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对方的阴影下。
对普通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可对本就被捧在高处的白宸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这种无力感让白宸绝望,他那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被顷刻间瓦解。
而在听说永宁太宗准备为他举办一场加封礼,封为□□王庆贺成年时,白宸的内心是厌恶和抵触的。
什么□□王、□□王,不过唬人的名号罢了。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永宁太宗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将储君之位给他,派他去雁阳关也不过是早就算计好的。
谁叫他本就不是亲生血脉呢。
就算他是皇室唯一的皇子,也接不到太宗之位。他突然明白了皇姐白文姍为何一改以往刁蛮、任性的脾性,想来也是早就布好的局。
只有他沦为了天下的笑柄,白文姍才有机会以女子的身份接任大统,成为一代女皇。
白宸深感被永宁皇室所算计,让自己成为了白文姍的垫脚石。而此时,还虚情假意地典封之礼,让他看了直犯恶心。
直到典礼开始,白宸都迟迟没有现身。他不愿去面对百朝文武那虚伪的面孔,不愿看永宁太宗那假到不能再假的‘仁爱’之像,更不愿意看见白文姍。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他师兄司长川天劫将至。
天劫……于他而言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听闻天劫乃是大道对于修道之人最后的考验,渡过之后就能飞升成仙,是所有修道者穷尽一生的追求。
白宸本以为那不过是修道者们流传的神话。没想到,却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只不过,渡劫之人却是他师兄司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