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等他飞升成仙之时,这凡间所有的尘缘、孽障都将抛之脑后。毕竟,他可没有司长川那么傻,自愿放弃飞升大道,转而成为一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仙。
就在白宸以为自己即将再一次成功脱逃时。他已经在构思,准备安排让龙虎山弟子为他再作一次渡灵了。
虽然短时间连续两次渡灵,弟子们肯定会元气大伤。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要能成功渡过天劫飞升,付出所有的代价他都愿意。
而静待那道白光闪过,白宸并没有如愿出现在千里之外,仍然是驻足在荷花池亭里。
那道即将完成的缩地符上,灵力开始溃散,片刻便又重新化为了一张普通的黄符。
赤足和尚身着白衫,如裹着晨光般踏碎虚空而来。他手中禅杖的铜铃声响在池亭中央,让飞鸟、游鱼冒头礼拜。
“师弟,这般焦急,是想去往何处啊?”
赤足和尚的声音仍然是那般淡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熟悉他的人才听得出,顿字顿句间,比平时要重上了好几分。
白宸眼见对方出现,表情顷刻间伪装出一副朱颜鹤发的神态。不紧不慢地说:“师兄,那非毒已经朝着北方而逃,我这不是赶紧追上去吗?怕她再在人间闹出什么端倪就不妥了。”
纪释将视线落在昏倒在白宸手臂间的白文姍身上。
白宸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赶紧解释道:“哦,这不是皇姐不小心被非毒所伤,情况紧迫,我只好将她先带回龙虎山疗养。”
他下意识地揉搓了下指腹。
“不必了。”纪释垂目伸手,态度坚决:“把小扇子交给我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
白宸摆了摆手道:“皇姐这次受的伤可不轻,龙虎山的条件可比你那残破不堪的半仙铺子好得多。”
但是纪释显然并不是同他商量的语气,他径直向前迈出一步,身上已然迸发出蓬勃的灵力。
“师兄你这是为何?难不成还要硬抢不成。别忘了,我才是皇姐的亲人。”白宸一面装作不知,一面竖起指印时刻准备召唤雷法偷袭对方。
两方都是剑拔弩张,顷刻间就会点燃,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纪释朝着对方缓慢逼近,开口道:“你为何要囚禁小扇子的灵魂。”
白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纪释指了指白文姍天灵盖上的刻印。怒声道:“锁神符,被锁神符所刻印之人,将化为施术者的傀儡,神识永世被囚禁在刻印之中,入不得轮回。”
“我可不记得教过你如此邪恶的符箓之术。”纪释说:“这就是龙虎山中所谓的养魑?”
白宸不仅自己用这个法子来帮助修炼,甚至还传授给了龙虎山里一些有‘眼缘’的弟子。徐钊便是其中之一。
“哼。”
眼见装不下去了,白宸冷哼一声,满脸皱纹的脸咧出一个诡笑。“就是啊,这种珍贵的法术师兄你怎么可能舍得教授给我。不过是我机缘巧合,通过师祖留下来的秘传习到的。”
“为了什么?”纪释身上释放出的灵压快要将石亭子损毁。整个空间中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寂静得像一片真空。
“你装什么呢?”白宸不屑地讥笑,指了指白文姍说:“你接近她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永宁国世代单传的至粹魂魄,养以魑之、辅以修炼,以助飞升大道。”
“一派胡言。”
纪释扭过头,不再去听白宸的呓语。“什么至粹魂魄,不过是说给有心人听的邪魔歪道罢了,你还真信了?”
“就因如此,你将小扇子困在身边整整七百余年?”
纪释自从将永宁国亡灵渡化之后,剃掉了全部长发,整个人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喜、怒、哀、乐,这些常人所拥有的情绪,他好似也再无法拥有。
他数百年来,从未动过半分情绪,此刻,他终于怒了。
他渡化了整个永宁国亡魂,却不见白文姍的魂魄。他曾以为是酆都作祟,前去大闹了一番,苦苦找寻了对方数百年。
未曾想到,一直以来,赤足和尚要找的人一直都被她仅存的亲人所囚禁。
而对方残虐囚禁白文姍数百年,所谓的目的,不过仅仅是为了辅以修炼、飞升大道?
这是赤足和尚活了上千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凶戾、厌恶、暴虐……这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不断涌现,纪释的双眼遍布殷红的血丝,被憎恨所填满。
他声音变得沙哑。
“白宸,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