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落败的狗。
将佐神色飞扬,他一想到那战无不胜的石义即将败在他的手下,就乘兴不已。现在看来,谁才是无往而不胜。
石义一言不发。
那将佐再次讥讽道:“怎么还魔怔了,石义大将军,你是耳聋了还是没听清?要不要我再读一遍给你听啊!”
石义鼻孔微张,嘴角颤抖,他举起长.枪如风贯至刺穿对方那单薄的身躯。
“你——”将佐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抖颤着举起手中的求和书,口中血迹流淌。他怎么也没料到,石义竟敢行如此之径。
石义没有跟对方废话,侧身一甩将对方连人带马给撂翻在地上。
他转过身子,将一直藏得很好的后背露给敌方,行径坦坦荡荡。
他面向那仅剩十余人的义宁军将士。
义宁将士面面相觑,感受到了大将军心中的不甘。
他们是可以撤退,但割地之耻、国民流离的负罪感将会把他们生吞了。
他们又将如何对得起因坚守雁阳关而没入黄土的战友。
石义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好一个轻飘飘的‘惜将安民’,不过是几个字,就将雁阳关给舍弃了。皇室之人,可真是会为自己的懦弱而找借口。
他血洒雁阳关所奋战的一切,在这求和书送达之时,都化为了徒劳。
战死的义宁精锐和镇关将士,还有那被血迹染红了的雁阳山谷,此刻看上去都可笑至极。
一箭弓羽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石义的小腿。
“将军!”“将军!”
惊呼声从残存的义宁军将士中响起,石义脚步略微一个顿挫。
他红着眼与义宁将士们对视着,血性与不甘在将士间蔓延。他们本就做好视死如归的觉悟,同袍已经战死沙场,他们也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
“什么贯匈将士凶悍勇猛?有本事你们再朝着本大爷来啊!”
“惜将安民?真是笑话,谁要他个懦夫惜?”
“想要跨进永宁国土,没门!”
石义佝偻着腰身将小腿上的箭羽掰断,他转过身子重新迎敌。
抬起长.枪重重在地上一杵。
“义宁将士听令!”
“雁阳关乃境土要塞,绝不容他方觊觎,随我杀阵杀敌,殒、身、不、恤!”
“冲啊——”
短兵接战、破釜沉舟。
石义整个人跟疯了似的,他被卷入敌军阵列,全身像是个血人。
他一臂被废、一脚瘸腿跛。却仍是没人能抵挡住他的枪法,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渗着血,浇洒在黄土,滚烫无比。
直至力竭、气终。
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举起长.枪的手臂再也抬不起来。他仿佛在用自身的血液宣泄着仅有的不甘,直至刀刃、箭羽将他贯穿。
他艰难抬头,望向雁阳关那已经被彻底开启的城门,身不由己。争先恐后地贯匈将士涌入其中,贪婪地掀翻百姓的摊铺,全然一副烧杀抢掠的架势。
他闭眼不再去看。
他在想,如若有来生的话,他不愿再做一名武将。或许当一名书生该有多好,会不会活得更加随心所欲。
说来也是笑话。石义他为官这些年,最讨厌的就是只会耍嘴皮子的言官。而到了濒死垂暮,他却又是有几分羡慕——
石义的身躯轰然倒下。
贯匈将士试探性地刺了几下,确定对方是真的死透了才松了口气。随后欣然奔向将领处,准备去领赏。谁能知这尊杀神,最终还是倒在了他这位无名小将的刃下。
从雁阳关被贯匈将士踏入之日起,这里已不再是永宁国境。
石义的躯体倒在万人堆里,几乎分辨不出。无论生前多么勇略骁悍,成为冰凉的尸体时,也不会再有人多看一眼。
黄土飞沙之下,雁阳关的盛况不再。石义尸体就像被遗忘在此,整日被烈日所暴晒,直至腐烂秽臭。
贯匈国果然遵守诺言。三日之后,被俘虏的皇子完璧归赵。
白宸皇子乘骑骏马锦轿,在一众将领的护送下回了永宁皇城。
大将军横尸暴毙雁阳关口,终日与秃鹫鬣狗为伴,腐臭千年。
一红一白,不尽相同,让人唏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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