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如注倾盆。
上空的雨水像是受到六牙的召唤般倾筐倒箧而来, 没过一会儿就浇灭了最后一处残焰。
“嘘うそ,怎么可能!”雀阴亲眼见证自己所打造的炼狱在大雨中消逝,目光终于是露出了怯意。
“红雀, 去。”她翻身再次唤出几只火影,准备通过佯攻的掩护飞速撤离。
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局面,雀阴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她还是轻敌了。
在歌舞伎町为非作歹的这些日子她见识过数不清的霓虹能人异士, 没一个能真正威胁到她。
但这赤足和尚不一样。
与其说是她在戏弄纪释,反而更像是纪释在借她之手给徒弟教学, 把她当成练手的靶子。
雀阴是真的慌了。
她潜藏着身子准备遁走。
她谋划着只要能再多吞噬些精魄, 定能东山再起。
然而站在禅象背上的纪释并没有再给她任何逃亡的机会, 身上已经开始盘旋起了涅槃经文。
纪释杵着禅杖一晃动,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下一瞬便凭空出现在了准备逃匿的雀阴上方,他压着禅杖往下一挥, 翻手之间将那几只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火雀击溃。
又是朝着雀阴那通红的身躯猛地一击。
飘荡在近百米高程的雀阴伴随着破空之声, 被禅杖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之上, 将歌舞伎町的街面砸出一个深坑。
她掉落在首屋附近, 碰撞间让本就被烧得摇摇欲坠的首屋彻底倒塌成了废墟。
那齐木家代代守护的墨色花纹卷轴顺着坍塌的缝隙滚动了出来。
“千堇花魁,别挣扎了,不过是徒劳而已。”纪释从高空降下, 身周回旋着薄如蝉翼的涅槃经,他已经做好了超渡对方的准备。
“不不不,”雀阴在对方的经文身上看到无尽恐惧,“我不要去往轮回。”
白文姍、梅初几人此时也赶了过来。
看见原先为虎作伥的雀阴此时已经瘫倒在禅杖之下,一副求饶的狼狈相。
“你的执念太重, 如若不放下的话, 会永世被禁锢在这鬼魑体内的。”纪释身上的经文光芒越来越盛, 但仍然没有化解雀阴残念的迹象。
雀阴被那道光盛耀得睁不开眼, 但仍然丝毫不妥协:“这幅鬼魑模样不好吗?比生而为人要好上太多。”
“人类肮脏、贪婪、自私,以戏弄他人为乐,我许永生永世都不要做人!”
她嘶吼着呐喊,让人见了有些悲怜。
“唉。”
见无论如何都没能撼动她,纪释口中发出一声叹惜。“你还记得鹤田健太吗?”
“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雀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哑声说:“没能亲手诛戮那个贱男人,这才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是吗?”纪释说,“那你又为何一直穿着对方赠与的振袖和服,就连死了,也要寄生于其。”
雀阴没有回答,只是用着凶狠的目光瞪向面前的光头和尚,对方势必要撕掉她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该死,所有人都该死。如果没有他,我……我也不会……”
纪释伸出手掌轻轻盖在对方的眉宇间:“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真确。有时候无心的误解反而会将双方拉入无尽深渊。”
“千堇花魁,既然如此,你就亲眼看看吧。”
纪释的话语刚落,众人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场景变换。
有了先前在胡同巷子里的遭遇,白文姍也没有惊慌,她明白纪释是在还原雀阴记忆深处的场景。
“你要成婚了?”奈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发出一声惊呼。
“小声点,”鹤田捂住对方的嘴巴,“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刚刚的惊呼声已经吸引了不少正穿戎带甲的武士瞩目,奈良自觉自己有失态,赶紧装模作样地擦拭着武士剑,小声地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是吉原……”鹤田刚想说出对方的名字,但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顿了口气说:“是吉原一个家族的小姐。”
其实他对于千堇游女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顾虑。
他们作为朝生暮死浪人,能成家就是一份美誉,并没有寻常世家那种偏见。娶一个游女花魁,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此时,他还是考虑到了千堇以后的处境。
他答应了对方,只要成婚之后,他就将放弃浪人这个职业,从而过上诗歌辞赋、闲云野鹤的日子。
如果旁人要是知道了千堇以前的出生,难免用有色的眼光看待。
回想起千堇有时候也用大小姐的口吻和他说话。
索性就让对方真正的当一回大小姐好了,当他鹤田家的大小姐。
“可以啊鹤田君,”奈良发现羡慕的感叹,“居然还得到大小姐的倾心。容我再问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漂亮吗?”
鹤田发出一声大笑:“那是自然,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比绽放的紫罗兰还要漂亮。要是你见了的话,肯定也会称赞不已。”
“这么绝?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啊?”奈良期待得很。
“好、好,”鹤田没有推脱,“这一仗打完就带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