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寂静如斯。
齐木楷脸色惨白,指尖倒扣着皮质桌椅,力道之下让关节有些发青。
白文姍听着车载音响中传来的那身“喂”,呼吸近乎停滞。
“您好,还在吗?”主持人钱波半会儿没等到连线中的回答,像是跟观众解释道:“这位嘉宾可能是信号有点差,让我们等一等。”
白文姍浅呼出一口气,抿唇开口:“主持人你好。”
齐木楷听见对方竟然还敢继续和主持人搭话,立马手舞足蹈般在她眼前比划着,示意赶紧挂掉电话。
白文姍没有理会他。
“嗯?信号恢复了,”钱波笑道,“这位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白。”
“好的白女士,看来你是对杜先生较为感兴趣是吧,喜欢直接点的交友方式?”
“嗯,没错。”
趁着主持人说话的间隙,齐木楷凑了过来,用着焦急的气声在她面前说了几句。白文姍还是结合对方的口型才听出了个大概。
“你在干什么啊?”“对面那可是……”
没等齐木说完,白文姍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惊扰到了电话连线对面的人。
她自有这样做的缘故。
齐木楷两眼一翻,彻底与咸鱼般瘫躺在后座上。
只觉着迟早要完。
别人遇见灵异鬼怪躲都还来不及,他身边的人还主动往上靠,怕不是同类相吸。
主持人继续道:“为了让大家更了解你,我这边准备了三个情感类的问题。白女士,可以吗?”
白文姍目光紧锁中控台上的线性波动,脑子飞速运转。
虽然表情严肃、刻板,但声音却轻快灵动。
“当然好呀。”
语调轻松,完全像是个普通连线相亲节目的小女生,期待着和男嘉宾的对话。
把原本属于她的情绪掩藏着严严实实。
齐木楷瞥过一眼,牙齿咬着嘴唇。
如果不是他正和对方同坐一辆车的话。
恐怕没人会相信这声甜美的声线来自于眼神凌厉的白文姍。
真是会装。
“第一个问题,请问白女士您介不介意婚前同居?”
“第二个问题,请问您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未来的规划是怎样的。”
“第三个问题,对于带小孩的问题上,您是怎么看的。”
三个都是很寻常的情感类问题。
看来广播对面还没有敌意。
白文姍继续以扮演小女生的角色热情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主持人被她的回答逗笑了好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白女士你可真是幽默,但杜先生是否感兴趣我就不知道了,让我们连线杜先生,听听他的想法。”
“嘟——”
电话那头只响了半声,就被快速地接听起来。
“喂您好,杜先生?”
主持人轻轻唤了一声。
停隔了好几秒,那边才传来“沙沙”的电波声。
掩藏在电波声之下,勉强能听见一句沙哑的男声。
“我在。”
这两个字虽然短暂,但那声音低沉沙哑,甚至有些不像是从人类喉咙中发出来的,而是机械摩擦所产生的。
听得人毛骨悚然。
齐木楷打了个激灵。
咧着嘴巴在耳边小声地说:“这个杜先生绝对不是活人。”
对方是不是活人白文姍不知道,反正她自己也不是。
她刻意用活跃的音调朝着对方问:“杜先生,你刚刚都听了我的答案了,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你三个问题。”
主持人搭腔一句:“嗯,挺合理的,杜先生你觉得呢。”
又是一阵“沙沙”的电波声,对面顿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
“……好。”
“那我可开始了,请问杜先生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啊?薪资大概是什么水平呢。”
“&¥#%@……”
回答她的是一堆听不懂的音节,生涩又刺耳,根本听不出什么意思。
主持人像是知道她的疑惑,解释道:“杜先生说他是一个工厂里的经理,薪资大概有六个加。”
白文姍不知道对方怎么把那堆乱音节给翻译过来的,假装没在意。
“这样啊……”
“那下个问题,杜先生你有房吗?我可不想结婚之后还租房住。”
她装作用嫌弃的语气抛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然而回答她的又是一串乱码:“&¥#%@……”
主持人紧跟着“翻译”了过来:“有一套13年的集资房,面积只有70多平,但两个人住也够了。”
齐木楷有些无语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了,这两人居然还较真似的一问一答。
而且这问题和答案听起来完全就是在土味相亲。
白文姍用轻笑的语气回道:“这样啊,那应该也是够了的。”
转而却语气变得严肃:“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问杜先生,而是问主持人你的。钱波,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原本俏皮的声线荡然无存,重新变回了她那冷静、醇厚的语调。
而口中的话语更是听得让人心都漏跳半拍。
“死”这个字明显是那么忌讳,但却被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齐木楷瞪大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身边的白文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