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笑,忙请人先到?茶庄中坐,又吩咐伙计回孟家,准备招待陆夫人的事宜。
进到?茶庄中,陆夫人四下走着看,见?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住的满意点头。
紫娘更是笑言:“咱们少?夫人真是什么都?能做好。”
闻言,陆夫人看去几步外的女子,分明就十六七,性子却是沉稳。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时候的人还和自?己的儿子相互间冷冷淡淡,只是她看得出来,儿子是动了心的。
“夫人先去楼上稍一歇息,喝口茶,咱们便回家。”孟元元走到?楼梯口,伸手做着指引。
陆夫人笑着道声好,手扶上扶栏,踩脚踏上楼阶:“辛苦元娘了。”
孟元元笑着摇头:“家中就我自?己住,夫人和紫娘不若多住些日子。”
“自?然的,成亲这种?大事,可不要仔细张罗?”紫娘走上来,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少?夫人。
自?从有了孟元元,她家夫人和公子关系才一步步缓和,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心中深感?欣慰。尤其是做母亲的,怎能不想亲眼见?着儿子娶妻?
孟元元点头,便也?想起了贺勘的事:“公子他,随着官军在东海的巨龟岛。”
陆夫人侧脸看她,轻缓道声:“我也?知道了,这些都?是他该做的,你别担心,别看他整日里不说?一句话,其实心里有数。”
不说?一句话?
孟元元勾勾嘴角,面上一派温柔。似乎他的话并不少?啊,有时候还会说?些荤话,尤其是压住她行房事之?时,每每热烈冲顶时,总会问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
这边到?了二层坐下,透过窗户便可看见?外面的街道。
“如此瞧着,这尘世?间真是热闹。”陆夫人看去外面,眼睛不自?觉望向市舶司的方向,“十年了,也?不知道父亲大人如今怎样?”
紫娘轻叹一声,上前站去人后:“定会没事的,相信这次官家会明白真相,还陆家清白。”
孟元元默默泡好茶水,端去桌上。想着一个留在山中十年的人,也?定是受了十年的内心煎熬。陆夫人,她这也?是在抗争罢。
“洛州那边还好吗?”她问,心中惦记着秦淑慧,还有那个顽皮又可爱的贺御。
陆夫人接过茶水,视线也?从外面收回来:“出来之?前,紫娘去过府里一趟,秦姑娘一切都?好,蓝夫人很照顾她,你别担心。至于别的,我们也?不想再过多去问。”
孟元元点头,明白陆夫人在十年前去到?清荷观的时候,便是已经与贺家断绝开来。
“少?夫人,”紫娘不想气氛太压抑,转而笑着问道,“如若讨论这定亲之?事,咱们这边是否该去找穆家夫人,便是你家那位姨母?”
“定亲?”孟元元一怔。
“自?然,”陆夫人开口,嘴边抿下一口茶,“三?媒六聘一样不能少?,咱们也?做得好看些。”
孟元元心中感?动,这大概就是对她的在乎罢。与贺勘最初的亲事,并不完美,彼此都?带着隔阂,心思也?不是一起的,似乎想想那场婚事,能记住的实在不多。
话到?这里,紫娘神秘的笑笑:“少?夫人,夫人这边可是为你准备了好些的东西,你知道……”
“紫娘,”陆夫人道了声,颇有些无奈的笑道,“石门?山上,也?未见?你话如此多。”
紫娘当然知道人并不会生气,反而是开心,便道:“这不是喜事嘛,说?出来多高兴?等?到?陆家案子平反,夫人也?可以换下这套道服了。”
孟元元跟着笑,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原本困在其中的每个人,俱是得到?了解脱。为此,贺勘整整用?了十年多。
“这些事,可以与我父亲商议。”她小声道,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与希冀。
虽然还未相见?,但是父亲就在某处。她和现在的陆夫人一样,只是等?着和亲人相聚的那一刻。
陆夫人和紫娘相视一眼,很是惊讶,再次看去孟元元,像是要确认一般。
孟元元点头:“我父亲和大哥都?安好,我还有了大嫂,或者年后就可以做姑姑了。”
说?着这些,莫名有些觉得想哭,这些事情太美好,因为还没真的握在手中,总怕会消失,不真切。
“如此真好,我便与令尊商谈定亲之?事。”陆夫人替孟元元觉得高兴,这样好的女子,该得到?幸福。
在茶庄中休憩了一会儿,孟元元带着陆夫人和紫娘回到?孟家,将人安顿好。
等?到?过晌的时候,陆夫人说?要去一趟驿馆,有些当年的事情要告知梁中书。积压了十一年,她知道的那些也?该亮出来了。
孟元元将人送到?驿馆,亲眼看着陆夫人被人迎进驿馆。
她转身,还是想去码头看看。
若是贺滁被最终抓回来,那么下一步便是京城贺家。至于洛州的贺家,即便没有参与当年之?事,经此之?后,也?会越来越衰败,贺勘从始至终,靠向的都?是陆家这边。
码头仍然是风平浪静,夕阳余晖铺满海面,几只海鸟翱翔在桅杆间,最后落在最高处,俯瞰着这片地方。
好似今日也?等?不到?了。
孟元元转身,突然身后有人大喊,吆喝着是不是官船回来了?
她迅速转身,望去辽阔的海面上,正见?着一艘白帆大船遥遥驶来,船身披满霞光。
所有人聚集在海岸边上,目视着那船越来越近,孟元元亦在其中。
有人喊着一定是官军大捷,荡平海寇老巢;有人却灰心言之?,没那么容易。
眼看着船靠到?码头,一队兵士从船上下来,手持长矛,呵斥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这时,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出来,好容易才站稳在跳板上,披头散发?的,身上锦衣早就被撕扯的不成样子。
他被狠狠推了一把,差点儿滚落下船。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是贺滁那个狗官!
人群中瞬时一静,而后便是此起彼落的咒骂,更有那愤怒的,直接捡起石头去丢,冷不防,贺滁的额头上就砸出一个窟窿,汩汩冒血,却无人怜悯。
细想来,死在着狗官手里的,又有多少?人?
眼看贺滁被拖走,看热闹的人群亦是跟随,仿佛人又多狼狈,他们就有多解气。
孟元元还等?在原处,好容易等?到?了一个相识的人,是梁中书一起而来的那位武官。她上前去,打?听贺勘的下落。
武官自?然记得这位小娘子,于是破例让她上了船去。
孟元元谢过,提着裙裾跑上船去。
落日余晖,傍晚的风凉了起来,官兵正收着巨大的船帆,慢慢下落。
这是先回来的一艘船,主要是带回贺滁,巨龟岛那边则留给?海防军收拾,终于各归各职。
孟元元站在甲板上,在来往的人中寻找贺勘的身影。
直到?有个人慢慢走过来,起先没注意,再回头时,她才惊讶的瞪大眼。下一瞬,那人上来,一把将她抱住。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好听而疏淡的声音,此时变得沙哑,并用?手用?力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前口摁。
孟元元猛然额头撞上他的胸前,不禁咳了两声:“嗯,咳咳……”
鼻尖冲进来的不是熟悉的清爽味道,而是一股说?不出的混杂味道,甚至是臭烘烘的。
“你没事?”她挣着从他身前离开,认真的想看看他。
难怪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现在的贺勘简直看不出一点以前的样子。他以前总是干净整洁,面皮白净,连指甲都?修剪的整齐;可如今的他,穿着和兵士一样的衣裳,灰不溜秋的,上面甚至有凝结的血块子。
再看那张出色的俊脸,更难让人相信,冒出不少?胡茬不说?,脸上黑乎乎的。
“没事。”贺勘笑,特意双臂伸展,向她证明。
孟元元往后退开两步,嘴角动了动:“呃,没事就好。”
“等?等?,”贺勘注视上孟元元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就是,”孟元元捂嘴一笑,一双眼睛眯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大哥船上的玉斯国船员。”
贺勘皱了下眉,上来一步就去抓她:“你说?我黑?”
“你,别……”孟元元忙往后退了两步。
贺勘手里抓了个空,从没见?过自?己的妻子躲得这样急。看着她的样子,海风摇着裙裾,一副袅娜玲珑。凭他,什么时候还能让她跑了?
想着,大迈两步上去,将还没来得及躲开的人给?重新搂住。这回他可看真切了,抱上她的时候,她紧闭嘴巴,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他才不管她嫌不嫌弃,脸俯下去吻上她紧闭的唇,还故意拿舌尖去试图挑开。
“好了,等?我去收拾一下。”贺勘不再逗她,松开手来站开一些。
连日来,他跟随官船一直在攻打?巨龟岛,哪有功夫打?理自?己。在海上,能有水喝已经不错,可别想着会有精致的洗漱。如此下来,身上不臭才怪。
好在现在船靠了岸,做什么也?方便。
贺勘没有下船,只让人准备了水送去房中,并着干净的衣裳。
军用?的官船,比不得旁的官船舒适,房间不大。隔着一张布帘,贺勘在里面沐浴;外面孟元元便等?着,不好在外面碍事,只能来到?他房中。
桌上除了那套干净的衣裳,还有不少?信笺及文记,皆是此次出海追捕贺滁,贺勘所做的记录。
闲来,孟元元翻看几张,才知道此番去巨龟岛有多凶险。那些铁甲兵士,一开始并不服从贺勘这个文官,后面是他利用?计谋毁了一处海寇碉楼,才得到?他们的信服,后面也?就甘心听从。
蓦的,布帘一掀,一股湿热之?气袭来。
孟元元才放下文记,就被一个怀抱从后面搂住,是熟悉的清爽略。
“元元,”贺勘无奈一笑,手里熟门?熟路的握上她襟下包裹的丰盈,抓了满手,“现在我已经洗干净了。”
孟元元胸口一紧,轻轻溢出一声:“你适才说?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