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不算做了什么恶事,所以白璟瑭对他只能避,却不能说把人直接宰掉,但是韦放这个人就不一样了,这种隐患还是要尽早解决掉的。韦放经营的不仅有黄包车行,家中富裕,居住的也是三层的小洋楼,外面围着院子,铁栅栏没有什么阻碍,阻碍的是那扇门。林肃进了院子的时候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唱戏的声音,虽然影影绰绰的并不清晰,可是林肃还是听出了那是长生殿。随手打晕了看守在门外的人,林肃从他们身上摸出了钥匙的同时取下了一把枪。在现代他没有接触过这种真枪,可是这东西到了手上的时候他却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大门打开,洋楼里面倒是安静的很,只是客厅里亮着几盏晕黄的灯光,地上散落了一些戏服上的璎珞流苏,本来漂亮的外袍也被扔在了台阶上。林肃顺着台阶上去,那原本影绰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些杂音。顺着声音在一间房门口站定,他听清楚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小宝贝,继续唱,别听,对对对,再媚一点儿才像。那唱戏的声音再放细了一些,只是却不比原来更像了。蠢货!一声巴掌声响起的同时里面传来了一声痛呼的声音。韦爷饶命,韦爷饶命!!!那戏子的声音停了下来,在鞭打声中痛的惨叫,我尽量模仿!模仿个屁,一堆东施效颦的玩意。韦爷的声音中夹杂着怒火,再唱!再起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鞭打随之而来,林肃按下了门把手,在发现没锁时轻轻开门进去。他这样的状态根本没人发现,门外听着已是惨烈,进了房间才发现那头戴凤冠的戏子已经满身的鞭痕和鲜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韦爷还在挥舞着鞭子,完全没在意会不会将人打死,林肃走了过去,将枪指在了他的脑后。这样的触感让本来满脸怒气的韦爷停下了动作,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道:好汉,好汉饶命,我一声枪响终结了他的声音,他连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睁的很大,潺潺的血液流淌,显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去。枪声明显惊动了楼里的人,脚步声匆匆传来,还带着喧闹紧张的声音。怎么回事?!哪来的枪声!!!韦爷!林肃走到了那戏子的面前,她的瞳孔已经有了几分的涣散,受了这样的折磨足以让一个人没了一条命。抱歉。林肃拉过了一旁的床帐盖在了她的身上。虽然他讨厌别人做白璟瑭的替身,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代人受过。那戏子瞳孔有些放大,似乎并不明白面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问什么了。呼吸终止的时候林肃打翻了室内几盏煤油灯,火焰燃烧,本来关上的门被猛的推开,数人执枪闯了进来,皆是大声喊道:不许动!林肃从数人之间错身离开,只留下那些人对着满室腾起的火焰大呼救火。煤油灯燃起的火焰何其难救,林肃下来,站在院中看着里面腾起的浓烟和不断往外涌的人,直接转身离开。两个罪魁祸首除掉了,陆骏但凡有良心都会远离白璟瑭,再接下来就是给白家找到足够的依附。处于这个时代的商人想要活的长久,一是靠jūn_duì 的力量,二则是靠帮派,并非所有的帮派都热衷于作乱,根据他的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帮派为革命力量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比如筹措商人们的款项。在那些重大历史事件的背后,有无数的人默默做出了他们的贡献。韦爷死了,死因是脑后的一枪,即使尸体被火烧成了焦炭,验尸官还是验出了那一枪的果决。下手的人压根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相当果决,一枪毙命。韦放手底下的人可不少,就这么被人宰了,凶手连一点儿迹象也没有,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一身长衫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问道。我们的人也没有找到踪迹,对方的手段太高,就跟上次长安街那次的刺杀一样,事后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迹象。验尸官毕恭毕敬道,刘成功那边是草草结案的,唯一的牵连就是跟白家好像有点儿关系,但是白家应该没有那样的实力。没有?那中年男人笑了一声,白家的那位少爷在京都贩卖洋布赚的盆满钵满的,可不像是个没手段的。您的意思是?那验尸官说道,从白家入手?不,这事不用管,韦放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白家的那个暂时先不要招惹,看看后续。那中年男人说道。明白了。韦放死的消息到底是在京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花边新闻,连白夫人这样的久居内宅之人都听了一嘴。听说那韦放死的时候好像旁边还有个戏子,真真是脏了人的眼睛。白夫人在饭桌上说道。做那种行当的确实干净不到哪儿去。白老爷搭了一句话,有些不耐道,吃饭就吃饭,说什么死的污糟事情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主要还不是因为你去桂园去的勤,怕你也惹上那种祸事。白夫人说道。你这乌鸦嘴。白老爷看了正埋头吃饭的白璟瑭一眼,听见没,最近少去桂园,惹上那种脏事,那韦放死了还不知道是哪个争风吃醋的寻仇去了呢。嗯,我知道了。白璟瑭继续低头吃饭,眸中若有所思,上次王癞子的事情是林肃做的,这一次会不会还是他?凶手还没有找到呢,怎么就争风吃醋了,一个戏子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白夫人说道。你懂什么。白老爷说道,头发长,见识短。我怎么不懂,不就是桂园那个什么一曲千金的清欢么,一个戏子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迷的五迷三道的。白夫人哼了一声道,那表面上看着光鲜,私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这个时代戏子的职业仿佛本就低贱,没人会真正看在眼里,但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被亲生父母这么说,是人都会难过。林肃看着垂着眸扒着空气往嘴里送的小家伙道:别难过,他们不是有心的。对面的白父白母在絮叨着,白璟瑭听着林肃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却仍然觉得有几分食之无味。或许他们不是有心的,但是他的父母并不能接受他真的是个戏子,唯有祖母在时不会在意那些,给他找了师父让他一心去学。但祖母已经不在了,清欢这件事他恐怕也要瞒上一辈子了。早饭结束后白璟瑭去了自家的铺子,却没去别院,韦放的事情登了报,各种消息比家中传闻更加多。有说他是被杀手寻仇的,也有说是争风吃醋的。而其中更多的是关于那个戏子的事情。听说火灭的时候那戏服落了一地,可见韦爷是个会玩的。你说那会不会是清欢啊?韦放垂涎她不是垂涎很久了。那屋子里还有鞭子,啧啧啧戏子嘛,台上唱戏,床上也能唱戏,死的时候就戴了个凤冠。真是脏的很那些话语字字诛心,白璟瑭听了却也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可到了无人处,他却是叹气道:那人是替我受过。韦放的确有贼心,但却找不到他的踪迹,各种不满下自然也就会有替身。糖糖,你也相信受害者有罪论么?林肃按着他的肩膀道,是韦放的错,不是你的错,而且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别难过。我没事。白璟瑭振作道。其实那些话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桂园那种地方能唱的人很多,会有戏子被直接买走,做个姨太太什么的,也会有一些为了得的钱更多一些去讨好那些看官,最后被当成玩物的。那些个轻视的话也是听习惯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难以忍受了。真没事?林肃轻声问道。真没事,只是因为唱戏的事惹出了不少麻烦。白璟瑭看着他的方向道,我想最后登台一次,然后再不去桂园了。因为那些话么?林肃问道。白璟瑭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听众。戏是唱给懂的人听的,从前没有知音,只能次次登台,听那满堂喝彩,企图让其中真正喜爱之人听到,可是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他只想唱给林肃一个人听。林肃懂他,敬他,爱他,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和做什么就看轻他,也不会一边鼓着掌说着喜爱,又一边将他骂进尘埃之中。你愿意以后一直听我唱么?白璟瑭问道。当然。林肃笑道。看来他恶补戏曲知识的事情得加快进程了。白璟瑭第一批洋布赚的盆满钵满,而在那之后他分出了一部分钱用来建新的厂子,另外一部分则是全部换成了汇票。白家的铺子大多由白璟瑭打理,而借着招伙计的由头,他招揽了不少身强体健的打手,就住在白家周围的地方。这事白老爷不知道,白璟瑭也不会告诉他,钱到位了,可是想要找依附的jūn_duì 却成了他最大的难题,不是找不到,就近的jūn_duì 按照林肃的话而言并不可信,且势力划分良多,也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个就消亡了。而远处的虽有靠谱,却是需要他出远门的,想要像陆家那样凭借着电话联系基本没戏,一点儿诚意都没有。怎么办?白璟瑭托着腮坐在床上有些发愁。他对经商挺有门道,唱戏也唱的很好,但是对于jūn_duì 政事却是一窍不通,让他直接去跟拿了一堆枪的人谈话,万一脑袋被崩了怎么怎么办?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必须跟父母报备好一切。他明显愁的不行,林肃笑道:既然jūn_duì 联系不上,那就先加入帮派你觉得怎么样?加入?白璟瑭瞪大了眼睛。对,加入,我跟你说的这个帮派跟其他的帮派不一样,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救国。林肃坐在他的旁边说道。大的历史不可轻易变动,他想要保住的只是白璟瑭的命而已,但是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唯有救国才能长存。在这历史之中或许小家伙只是一个小小的枢纽,但是能够贡献自己的力量也就足够了。是什么?白璟瑭问道,加入的话要做什么?会不会拿枪拼杀?听过致公堂么?林肃问道,你要做的是加入,然后给钱。致公堂总部存在于海外,却是分布在三十个国家的,成员以华侨为主,在国内自然也有势力存在,这个帮派在历史进程中贡献出很大的作用,很多的革命资金都有他们的出力,筹措的自然是爱国华侨和商人们的资金。小家伙让他拼杀是不行的,但是赚钱还是可以的,即使有些私心,却不能抹灭其中的爱国情怀,这样的商人想必那个组织也会给予一定的保护。林肃给他细细阐述着这个组织发挥的作用,白璟瑭全程认真听着,直到林肃话语落下的时候才开口道:他们真厉害,那我怎么联系到他们呢?我帮你打听。林肃说道。他在这边并没有什么势力,想要找到着实有些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现代去搜寻这个时代他们可能存在的踪迹。林肃躺在了床上,看到的就是白璟瑭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的方位,这样怎么可能睡着:你不睡觉干什么?我想看你怎么消失的。白璟瑭认真回答道。乖乖睡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林肃说道,看我消失不觉得难过么?白璟瑭沉吟:不觉得。甚至还想熬夜看全过程。林肃笑了一声道:行吧。他闭上了眼睛,真正想睡的时候困意瞬间席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白璟瑭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早。林肃凑过去轻吻他说道。早间的亲昵让鬼王大人像一块大冰糖一样甜,着实甜的不行。记忆变化到哪里了?林肃起身时问道。变化到你从我眼前消失再也没有回来。白璟瑭趴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只要林肃再回去,对于过去的白璟瑭而言就是过了一个夜晚他又回去了,但是他没有回去,所以他的记忆中只会从他消失的时候延展:抱歉。其实没关系,我只要一想到会在未来遇见你,就觉得满是期待。白璟瑭侧头亲了他一下笑道。那就好。林肃摸了摸他的脸颊,好了,我要去洗漱了。我要挂着不下来。白璟瑭赖在他的背上道,你在过去过的挺快活啊。嗯,过去你还试图跟现在争风吃醋呢。林肃起身背着他道,趴好了,背后灵。白璟瑭想着自己过去那酸酸的滋味是真的酸爽,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傻气,但不管什么时候,即使面对他这么乱吃醋,这个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嗯。白璟瑭趴的相当稳。他身量本就很轻,做了鬼以后更是没什么份量,只不过黏人的很,连林肃擦脸都要过去凑个热闹。林肃倒掉了水,将盆放回去的时候问道:你这次是怎么死的?按理来说他已经解决了王癞子和韦放,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就只能是其他的了。白璟瑭趴在他的肩头有些沉默,就在林肃进门的时候,他蓦然问道:为什么不告诉过去的我想要做鬼是需要执念的?林肃的脚步停下道:你的执念不就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