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滨职他敢?!宁隐说道, 在程泽睿的瞪视下, 他低下了头道,将军,我的意思是西北的事情明显非是您的过错,而是主帅之过,若是罚有功之臣,而奖励有过之人,才是真正寒了万千将士的心,那日也就是我不在,若我在了,必然要为将军作证的。幸好你不在,否则以你这样嫉恶如仇的性子,恐怕才会惹上一身腥。程泽睿道,此事你不要掺和,若真是陛下是非不分要我的命,以这一身热血证我清白便是。将军你怎么死脑筋宁隐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讷讷的低下了头,知道了。虽然他畏惧程泽睿,但是这人沙场征战绝对是一条真汉子,也是真英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人带着一身的功勋冤枉而死。西北之事事关重大,明承帝着刑部与廷尉司共同审查,证人招了无数,西北大元帅赵滨职与骠骑将军程泽睿皆是录了口供,却是不出两日,程泽睿被刑部直接派人抓进了大牢之中,审查结果提交到了明承帝的面前,他看着结果道:此事当真是程将军诬陷大元帅?刑部尚书深跪在地:陛下明鉴,臣等不敢妄言。既然如此,便将人收押,三日后问斩,以安大元帅之心。明承帝看着那奏折上的内容道。是。刑部尚书领命。此事尘埃落定,太子府中萧唐在林肃的对面落下一枚棋子:看来陛下还是选择相信赵滨职。不是相信,而是这样的人他好把控。林肃手中执着棋子,即便他真的延误军机,陛下想要的不过是西北战事的结果,三日后问斩,你打算怎么办?赵滨职此人擅长弄权,朝中亲近之人甚多,此事陛下有可能信他,也有可能不信,他不会去赌陛下的念头,而是会从铁证上下手。萧唐取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推到了林肃的面前,太子府往西北元帅府送了礼,继后却是直接动用了她朝中的关系,廷尉和刑部的人都有,偷换这种证据,大概就只能是做贼心虚了。林肃拿过那张纸,看了看其上的名单,示意人取过笔墨,又在上面挑了几人的名字递了过去,萧唐看了看那几个新添的名字,皱眉道:他们也是?甘博与赵滨职祖上有旧,看似毫无瓜葛,其实相互扶持,至于姚康几人,当年赵家还是江南大户时曾予以无银钱入京赶考的学子银钱,有考上的,也有考不上的,能站稳地位的便是剩下几人。林肃说道。这样的渊源着实没有查到。萧唐看着那几个名字沉吟道,太子妃如此展露才能,当真不怕本太子忌惮?不怕。林肃从棋盘上拿起一枚白子道,太子殿下与其在这里转移我的注意力,不如好好下棋,这样偷摸的放可不是君子所为。萧唐顿时脸上薄红,他将那纸收起,咳了一声道:本宫没有,诬陷太子乃是重罪。他与这人下了一早上的棋,一局都没有赢过,眼看着又要输,好容易安上了一颗棋子,还被他察觉了。你直说,我让你便是。林肃瞧着他的脸色道。不用。萧唐嘴硬道。让着多没有意思,好像他输不起似的。然后萧唐再次输的一塌糊涂,看着棋盘上惨不忍睹的局势开始收拾棋子:本宫不下了。好,这个时间也快用饭了。林肃将手中的棋子放了回去,饭后太子殿下也该去办正事了,不下便不下了。萧唐心里觉得不甚爽快,这人赢了一早上现在就想跑:不行,再来一局!他不信赢不了。林肃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我们提前说好了,输了不准生气。本宫岂是那般小气之人?萧唐磨了磨后槽牙道,再下一局,不管输赢,今日都算结束。好,太子殿下大度着呢。林肃笑道。他要下,林肃自然陪他下,开局还是碾压之势,萧唐本有些力不从心,却是从一子开始,局势逐渐有了逆转,林肃神色转为了认真,萧唐却是乘胜追击,不敢松下一丝一毫的心神,直到最后一子落下,局势为胜的时候他才轻轻松了口气:赢了。虽然只赢了一目半,但是赢了就是赢了。他眉宇间难掩喜色,林肃收拾着棋子道:刚才是失误,再来一局。萧唐伸手按住棋盘道:赢了就是赢了,愿赌服输,说好的不管输赢都去用饭,岂能随意出尔反尔。好,愿赌服输。林肃抬手道,我认输便是。赢了这小家伙一早上,也该让他在午后有个好心情,一目半,谁也不会看出他是故意的。萧唐眉眼弯了起来:你是确实输了。什么时候再下,我要赢回来。林肃收拾着棋子道。萧唐觉得他可能短期内不想再下棋了,难得赢了这人一次,自然要好好揣着:等本宫下次下次有空再说。太子殿下不会一年后才有空吧?别怕,说不定下次还能赢。林肃笑道。棋盘有下人收了下去,萧唐与他同行,闻言却是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本宫下次必然赢!嗯,太子殿下聪慧无双,区区下棋怎么难得到你。林肃拉了他的手握住笑道。萧唐想打他,这人分明输了还这般的嚣张,他必然,必然还是苦练棋艺后再教训他不迟。程泽睿判三日后问斩,最着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给了重金才入了刑部大牢的宁隐:程将军,怎会如此?证据确凿,你们也替我做了证,这是陛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了。程泽睿自然心中义愤,但是权势弄人,公堂之上的那些人偏向谁简直一目了然,官官相护,原不是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够抵抗得了的。他如今才知道曾经引导他的将军告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将军的铠甲能够挡住战场上的刀枪无眼,却挡不住文人手中的笔杆,还真是可悲。那些人当真是无耻至极。宁隐看着他道,当时公堂之上,你记得都有谁故意给你下绊子么?不认识,只记得住脸。程泽睿看着他道。他对朝中官员并不熟悉,之所以记脸那是沙场作战的本能,不能让敌人轻易穿上他们的衣服便能够混进来。那怎么办?宁隐也是着急。你此次进来不易,当下的情况不要再来了,若是跟我牵扯上,只怕祸及你自己。程泽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探望的恩情我记得了,若是能够等到新帝登基他想起那日的宫宴相争,如今的帝王是这般,未来的也未必能够替他这样的无名之人申冤,平白给这人惹什么麻烦。他亲眼看着眼前的人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模样,看他练的满手血泡也不放弃,看他从不敢靠近马到骑马拉弓射箭,与他在西北之地同甘共苦过,被他救过,也救过他的命。也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对一个男人动了其他的心思,但是宁隐未必是喜欢男人的,就想着将这样的心思压着,带进黄沙里也好,却不想竟是要埋在京城这块肮脏的土壤中了。从前没有说出口的,如今都要死了,更加没有必要说出口了。算了,你自己保重自己,日后若是上战场,还需多加小心。程泽睿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其实宁隐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救他,只有回去,只有回家才有可能救这个人的命,你等我,你信我,我一定救你,一定!他匆忙起身,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转身就走,程泽睿看他神色,连忙起身追到了牢门边道:你别做傻事!可惜宁隐已然从牢房的尽头转身,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程泽睿的事情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宫中继后与太子府本就与西北元帅府来往的频繁,流水的礼品送进去,那处本来没有给任何一方回应,这次事情落定,西北元帅府却是将太子的礼品退了回来。萧唐看着那些被退回的东西,转手将一个匣子送进了宁相府中。爹,为什么不能救他?此一役他居功至伟,若是没有他,我都得死在战场上。宁隐回到相府,自是让宁相和夫人感慨万千,好好心疼了一番,但是他提的要求却让宁相直接拒绝了。你还敢说,好好的一个双儿跑到军营中,跟一群大男人混在一处,你日后还想嫁人么?宁相提起这个就生气,如今不是爹不答应你,而是时机未到。时机?还有两日他便要问斩了爹,难道要等他死了时机才到么?宁隐绕着他转,不依不饶道,爹,你就看在他救我很多次的份上救他一次,要是您答应救他,我就宁相看向了他:你就怎么样?边疆虽苦,可那里自由的很,尤其是在程泽睿的手下,将士们不分你我,都是过命的兄弟,可偏偏这一次留在边疆的大多数都是程泽睿的部下。他想回那里去,但是这一次回家,下次再想跑只怕都是不可能的,宁隐一咬牙道:您若是救他,我便乖乖待在相府,哪里也不去了。当真?宁相看着他道,爹让你嫁人也好好嫁?嫁谁?宁隐心里难过的很。他之前跑去边关,便有父亲不顾他意愿指婚的原因,如今却是不得不妥协,只是至少也要知道嫁的是谁。为父有意让你为太子侧妃,当今太子才貌双全,既有治国之心,又有治国之才,绝对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儿郎。宁相说道,从前那个你不满意,这个总该满意吧。我不嫁。宁隐下意识反驳道,他如今想拉拢西北大元帅,心心念念都是他将来的帝位,哪里顾得上程将军的死活,如此不明是非,我不嫁。他入京以来不仅听到了程泽睿对林肃的赞许,也听到了京中之人对于当今太子的赞许,赞许他清风明月,赞许他爱民如子,赞许他才貌双绝。他自是生的好,有数不清的政绩,又有爱民如子之心,这样的未来帝王,当真是让人心生向往。但程泽睿被关入狱,太子府却是与西北元帅府暧昧不清,意图拉拢的行为让宁隐觉得这京城格外的可怕,这里没有正义,没有人心善恶,只有权势,连那清风朗月一样的人也沉浸在这一片污泥之中。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哪里有那么简单呢。你这话倒像是对他怨念颇深。宁相能在朝中登上如此高位,又岂是不会看脸色之人,观他面色道,莫非是已经见过太子了?宁隐被他道破心思,深吸了一口气道:他非是良主,爹你一向左右不靠,如今莫非是因为他的地位愈发稳固,所以才想联姻?太子非是你说的那般。宁相说道,你远离朝局,朝局之中最不能看的便是表面反正我不嫁,谁爱嫁谁嫁,若您不救他,左右没有他我已经死在边关,不能回来见您了,若他死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宁隐甩袖坐在了一旁。宁相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从外跑了进来,手上捧着匣子道:相爷,太子那边派人送东西来了。快拿上来。宁相说着接过,打开匣子细细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宁隐坐在一旁本是好奇,目光瞥过去几遭却是不好过去看,宁相了解自己儿子,看他举止,将手中信笺放在了桌旁:想看就过来看看,爹跟你说不能看表面你还不信。看就看。宁隐得了台阶,起身过去查看那匣中之物,越看越觉得心中愧疚。这些是廷尉府与大理寺调换西北军事一案证据的证据,环环相扣,根本容不得那些勾结之人逃脱。太子送来这些,足以证明他之前确实误解了。他为何不自己送去?宁隐问道。说你不通朝局你还不信。宁相负手道,当今太子看似如日中天,深受皇恩,实则与陛下面和而心不和,这些年蛰伏度日,便是因为元后早逝,无人护佑,明承帝纵容继后mǔ_zǐ 当权,他这个嫡长子更是首当其冲,格外的不好过,也是得了西南之地扶持,才能与陛下抗衡一二,他若支持,陛下必反对,他若要救人,陛下必杀之,早在你们入京之前,太子便已经得知了西北之事,他特意拜访为父,让为父能够在关键时刻帮程泽睿一把,免他被奸人陷害,为何远程泽睿而亲西北大元帅,你如今可知晓原因了?宁隐自是听他教诲长大,只是从前听的朝局浅显,如今却是连这些秘辛都告知了,无母的皇子,又有后母把持后宫,又是嫡长子,亲生的父亲甚至放任,那样的日子想想都格外的艰难。是儿子误解了。宁隐有些怜惜那人,他生在乐土,有的人却是天生便在污泥之中,可即便如此,他也愿意护佑一位于国有功的将军,那他可是想拉拢程将军?他若是刚开始便想拉拢,为父未必想帮他,倒是他本意只为救人,让为父心中感慨。宁相长叹了一口气道,从前太子行事偏于阴私之道,也是属实无奈,如今却有国士之风,若这样的太子上位,乃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为父既有意扶持,也看重他的人品才貌,若你嫁了他,未来也不必愁了。可他已有太子妃了。宁隐听他所言,自是对这样的储君心生倾慕之意,只是那日所见,他二人之间容不下任何人,他从前自恃才学样貌皆不输于他人,如今又有了功夫,可能让程泽睿钦佩之人,岂是他能比得过的。他不想成为明月之下暗淡至极的灯火。护国公世子做太子妃那是陛下赐婚,双儿生成男人的样貌,太子未必就喜欢。宁相说道,况且太子未来登基为帝,总要有三宫六院,正妃之位你争不得,如今当了侧妃,若是婚后生了孩子,未来也能当上皇后之位下的贵妃,这还不好么?爹,他二人是真心相爱的,容不得他人插进去。宁隐垂眸道,我若要嫁,必要得正妻之位,我要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人的,不想成为谁的陪衬,即便是太子侧妃,贵妃之位,那也是妾,不论陛下出行,祭礼,朝见百官,能站在他旁边的都只有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