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林肃淡定道,新晋之人虽是稚嫩,却也好为陛下调教,待日后多加磨砺,自然也就能撑得住事情了,陛下不必着急。与林爱卿说话真是让朕心情舒畅,不如此等调教之事就让林爱卿来做吧。昭阳帝笑道。林肃恭敬行礼:臣万不敢行此事,此乃带头行朋党之道,若是他人皆是效法,便是臣的罪过了。这事可不是个好差事,做好了有人说,做不好也会有人说,吃力又不讨好,林肃自然想着法的拒绝。昭阳帝与他同朝三年,虽不至于彻底看透林肃此人,却也知道他极为聪慧,便是不做官也能生活的极好,毕竟不是哪个官员都对农田水利知之甚详的,只捻一把土便知道旱灾的缘由。若他要揽权,昭阳帝也会放权,可林肃明显对权势富贵的渴求不大,他之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而是因为这个位置能够让他活的顺畅,得他的恩荣也是为免那些文人们的口舌。朕相信你。昭阳帝道。林肃诚惶诚恐:陛下,臣不相信自己。哦?若爱卿无能力,何以身居要职?昭阳帝威胁道。林肃跪地道:若陛下要罚,微臣必当领命。昭阳帝正想着法的想把他往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安呢,毕竟从这人入了户部,他就再也无从前捉襟见肘的感觉,正是畅意花钱的时候,怎么舍得把人给贬没了:爱卿说笑了,朕岂是那等不明是非,随意贬人的昏君,你不就是想给你家那个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么,此事你若办成了,朕便恩赦他的过往,取消他的贱籍,让他也能进恩科如何?为这一个资格,多少奴籍之人拼尽一生都挣扎不出来,毕竟除去奴籍之人除非是乱世立大功,或是有重臣名士立功做保,否则能够得陛下一个恩赦那是难于登天的事情。林肃行礼谢道:谢陛下隆恩,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这态度干脆利落,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迟疑犹豫,什么朋党,什么带头作用都跟说着玩似的。林肃离开时昭阳帝就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你说他这是不是在这里算计朕呢?一旁内侍笑道:陛下,这可是您先答应的。他也就为了家里那个叫林卿唐的对吧。昭阳帝摩挲着下巴道,倒是个痴情的,只是不知到底生的有多漂亮,你之前去见过,是怎么样的人?内侍回想笑道:那可是一位妙人,样貌上同之前的庶人齐清逸有八分相似,可气韵不同,虽是出身倌馆,可品性上佳,琴棋书画皆是不输那齐清逸的。当真?昭阳帝有些好奇了,你不是说他出身倌馆,那里也教的那样好?陛下说笑了,是林大人会教人,您不也夸林大人的字画皆是一流嘛,能得三分功力便已是出类拔萃了。内侍笑道。若是如此,日后那人若能入朝堂,倒当真值得一见了。昭阳帝沉吟片刻笑了一下道,罢了,深情也好。痴恋男子,又无子嗣,家中继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是权势滔天也是为他所用,林肃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怎么安他的心,亲自递了把柄在他这里,倒是让人省心。京城之内还有国学,陛下特准林肃在此授课,一经开课,新上任的京官和刚刚进入翰林院的一甲进士和庶吉士当真是十分积极,连一应老官都好奇林肃此人到底是如何得圣心,升官那么快的。林肃既然答应了昭阳帝,也交换了条件,自然要将事情做好,免得他一个户部的侍郎时不时便要跨越职权替各部解决问题。为官之道,在于忠君爱国,林肃说话不疾不徐,至于何谓忠君爱国,便是解陛下之忧烦,解民生之疾苦,处处落到实处,而非口头之语,只以户部为利,一应税收银钱都要了解通透文人做官,既是能够熟读诗书经义,做出锦绣文章,又怎么可能学不会实业,只是无人引导,只以为拉帮结派,弹劾他人便能步步高升,却不知走歪了道路。自然,话术也是十分重要的,分明是一件好事却因为言语而让人误解厌恶,便是再好的事也成了坏事。这种事情林肃也会讲,可他却是以解决昭阳帝的烦恼为先的,所以少说话多做事就要给新任的官员们灌输进去。他初讲之时也会有人不服:林大人说做户部之事还要懂经商之道,商乃末籍,此道岂不是折损我等文人风骨?商虽为末籍,可却也是天下万民之中的一个,士农工商,士为最高,却连最末之人会的东西都不会,谈何了解他们,又凌驾于他们之上?林肃徐徐说道,你不解,便不知有些奸商是如何偷税漏税,让国库不丰的,是也不是?若只靠板子,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让陛下烦心。若是要学那些,不若让那些人来做官便是,何苦要寒窗苦读,饱读诗书,此时倒是用不上了。还有人问道。林肃再答:腹有诗书,才能让尔等居于士人之中,行走坐卧皆不同于他人,有章法气度,让百姓尊重敬服,诗书养人之风骨,行走坐卧如诸位这般姿态端庄,若让未曾读书之人来此,今日未必能够听得懂林某所说,若是随意宽去鞋袜,乱坐一团,或是在我讲授时饮食作乐,出口成脏,不成体统,岂不惹人笑话?诸人皆有低笑之声,却是赞成了。有传言林大人有龙阳之好,此举也为天下士人之表率么?有人试探问道,可觉得此举有碍子嗣繁盛?在下以为只要一心一意,男子女子又有何妨?莫非有龙阳之好者同好,无龙阳之好者便不成亲生子了么?林肃也未同他生气。时代教育使然,从小的观念与习惯有时候是难以改变的,不像他经历良多,什么物种结成伴侣都见过,只管好自己便是,何苦管他人不合常理。林肃授课结束,出了国学却是看到了门口停着的林府的马车,他刚刚看过去,卿唐便掀起车帘同他招手:少爷。新晋官员有的不识,有的却是见过齐清逸的,跟随林肃身后见到,有人感慨道:还真是像。照我说不像,你何曾见过那位笑的如这位一般,若真是位女子,我定然你定然什么?人家可有林大人了,哪里看得上你。他们虽是讨论,言语间对林肃却是恭敬,往日他们只觉得那些大员皆是高高在上,一言不合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少有林大人这样平易近人者,若只论学问是非之时,便是意见相左也只会辩个明白通透,而不会随意生气,动辄便斥责自己妄言。若能在科举之前便能以林大人为师,说不定还能进个一甲呢。一个庶吉士说道。那你如今便可拜师,再去考上一回。有人调笑道。还是不必了。不管学问如何,贡院九日之苦实在是不敢再领受了。林肃那边上了马车,卿唐先是递上了解暑的凉茶,笑道:少爷近几日辛苦了。这车上倒是凉快。林肃坐定后道。卿唐笑道:我按照少爷的法子在车上置了冰,车壁也加厚了,算着少爷下职的时间来的。怎么不待在府里,府里不是更舒服?林肃放下了杯盏问道。卿唐挪了挪屁股,坐在了他的身侧,用手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刚碰了那置冰的花瓶,凉不凉。他手指如玉,倒真是沁凉,林肃抓了他的手放在了掌心:她又对着你指桑骂槐了是不是?林父升官来到京城,继室一开始还安分,可是近日却似乎觉得林肃日后无子嗣,以后都要依靠她儿子了,又是嚣张了起来,林肃这几日事忙,没顾得上,倒像是放任一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婆婆还不会对儿媳妇絮叨上几句,不是什么大碍的。卿唐倚着他的手臂道,我就不能是想你才来的么?这个时代的女子难为,媳妇熬成了婆却也是喜欢刁难新的儿媳妇,像是要发泄从前的火气似的。那继母若是这原身的亲娘,或是对原身极好便也罢了,林肃自会让上三分,奈何这拿个鸡毛还喜欢当令箭,便也怪不得他了。你自认是我的妻,我便不能让你受委屈。林肃知道以卿唐如今的身份不好直言顶撞,否则便是以下犯上,可这种祸患早晚也得解决,一次言语警告不管用,便只能用点儿手段了。林肃既下定主意要惩治,不过两日,林望便因为醉酒闹事被关进了大牢中,林父得知时去想去看人,却愣是没有见到,继室得知时那一院直接闹的不成了样子。这怎么就关进大牢了呢?望儿平时都是滴酒不沾的啊,老爷,你可得救救我们望儿啊!继室哭哭啼啼,林父没有实权,却是万般无奈。林望乃是嫡子,林父自己解决不了来找林肃的时候都觉得面上无光:致远,如今你弟弟受了牢狱之灾,你可能帮衬一二?刑部与户部不通,我若随意伸手,若被御史参上一本,只怕官位难保。林肃行礼后坐在一旁笑道。继室眼角含泪,显然是真着急了:哪就那么严重了?不过是喝酒打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啊。看谁的佛面?看母亲你的么?林肃好整以暇道。继室愣愣的看着他,又是转眼去看了林父:老爷您既是求父亲,又何必来我这里。林肃端起了茶杯道,送父亲母亲回去吧,不过是几天牢狱之灾,动不了什么筋骨的。他话语轻描淡写,好像那不是他的亲弟弟一样,林父深吸了一口气道:林致远,你还当望儿是你的亲弟弟么?你继母或许与你无亲,可望儿可是与你沾亲带故的,从未忤逆过你这个长兄,你这般搓磨若要求人,便要拿出个求人的态度出来。林肃笑道,您便是参我不孝,也要拿出证据来不是。不过您若是参我一本,我便让人断林望一指,若是十指尽断,你说他要如何提笔写字,取中做官呢?他这话着实阴冷,哪里是林父这样的文人日常所见,继室咽了一口唾沫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望儿是你送进去的?!是。林肃坦然承认道,母亲既让我不舒服了,我便也得让您不舒服了。什么意思?继室问的时候颇为心虚。林肃瞄了她一眼道:你自己心理清楚,卿唐虽出身不好,可我认他为妻,让他管这个家,见他欢喜便欢喜,他不畅快我便也不畅快,你若做好母亲,即便只是面子上过得去,随您赏花聚会,摆足架子我也不会管,可偏偏要闲来无事,指桑骂槐,从前那一套倒是用的顺手。你就为了一个小倌?!林父脸色涨红,不可置信。林肃神情淡漠,开口笑道:您若瞧不起妓馆中人,我便将母亲送进去待两天,想必您也就习惯了,放心,这种事情我会做的自然,让人以为是偶然,必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的,想来到时候您不想休妻也得休妻了。林父气的浑身颤抖:你如今还有读书人的斯文没有?!没有,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林肃嘲笑道,他站起了身体,走到了继室面前,直接掐住了脖子提到了面前,我对您的耐心真的有限,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并非天阉,只是对女子无兴趣,所以才会谎称,也真的打算百年后将身家交给林氏后人,你若是个聪明人,便该讨好我,让我舒坦,那么日后若望儿进了朝堂,我也会看在亲缘上提携一二,保林家日后的兴盛,可你若让我不快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人一个失误,望儿便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了,待我百年后也只能将身家给林氏其他族人了。林肃说完松开了手,看着继室瑟缩的坐在椅子上,躬身行礼,面带儒雅笑意道:母亲可知晓了?他分明笑容满面,可变脸实在太快,继室往日与人争斗从无人敢这样对她,竟是下意识后退了一些,勉强挤出笑容道:母亲当当知致远心意,只是望儿他。母亲心中有数,他明日也就回来了,致远必保其全须全尾,安然无恙的。林肃笑着取出一个瓷瓶道,我这里有上好的疗伤药,母亲涂上一些,免得让外人以为我们发生什么事。是,是是。继室接过,也不看是什么,连忙就往脖子上抹。第58章 替身也风流(7)她胡乱抹着, 却也知道哪里痛, 药膏无色,抹上去时上面的青痕便已经看不出丝毫端倪了。一旁的林父也是被吓到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大儿子似的怔松,就林肃刚才的举动, 他真的怀疑如果继室不答应, 他都能将人掐死后伪装成暴毙。而对他这个父亲,他的孝顺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罢了。你怎得学的如此冷酷?林父痛心疾首。林肃笑着看他:自然是因为父亲教子无方了。林父气了个仰倒,却拿他无法,若真去参上一本, 他敢保证这人当真敢对是亲弟弟下手:罢了,我只当从未生过你这个儿子。父亲善解人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林肃笑道, 内院之中只做陌生人, 若是在外, 还请父顾念二弟, 也顾念颜面, 若是这里住的不习惯, 我也可以为您二人另置宅子, 若是京中住的不习惯, 一两个小过失,也能让父亲您再回去清河府,慢走不送。他有这个官位,自然也有这个本事, 最后一声当真是如同恩赦一般,那抹着药的继室连忙站了起来,扶了林老爷便离开了。那健步如飞的状态,让旁人看了都能以为他们身后有恶狼在追一般。他二人出了林肃的院子,正逢卿唐抱着字画从外面归来,两厢相见,卿唐躬身行礼:老爷,夫人。他未算过门,只能如此称呼。继室见他恭敬,比起院里那个当真是无害至极,带着笑容道:卿唐从外面回来了,看这一脑门的汗,怎么也不叫个下人帮忙抱着,快回去歇着,别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