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在我死后,能帮忙把我的骨灰洒在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
路菲眸光微闪,手指倏地停下,不自觉抬头看了他一眼。
姜逸不好意思道:“我其实很想跟爸妈葬在一起的,但是他们要是看到我这样,应该会觉得很伤心,我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就骗他们我要去旅游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去特意为自己买一块墓地。”
路菲:“......”
他看着姜逸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可能,坦然去面对,包括死亡。
而路菲预感到,这场无声的死亡预谋中,从头到尾没有贺峥的参与。
路菲:“好。”
姜逸笑了,是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解脱的心安,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依旧美好,“路菲,谢谢你。”
姜逸什么时候离去的路菲并不清楚,他呆坐在椅子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边有一盒香喷喷的糕点,姜逸说这是他自己做的小点心,特意给他带的。
姜逸临走前说:“他要结婚了,这种事情,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路菲抬头,看着院中一棵常青树,苍郁的叶间洒下微光,遥不可及。
姜逸好像终于放下了执念,终于将那个苦苦追求七年的alpha丢下了,以生死为界线。
他几乎善良到愚蠢,不愿意给那对新人添麻烦,即使他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
他也很残忍,是路菲见过最残忍的人。
他连死都不要让贺峥知晓,宁愿自己一个人藏在无人的地方,让贺峥永远都找不到他。
“你来了。”
贺放天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被老管家推着出来,坐在花房门口。
玻璃上倒映出一抹修长的黑影。
贺峥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贺放天挥挥手,让管家下去。
管家不太方便地看了贺峥一眼,低叹一声,还是离开了。
如果不是贺放天找他,贺峥可以一直不回家,这十多年,都是如此。
这次又是几个月不见,贺放天明显衰老了许多,发间又多了几缕银丝。
“你看,花房里的芍药开得多美,就像那年我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你爸爸,总是不自觉被他深深吸引。”他微微侧身,不自觉感叹。
上次被贺峥弄碎的花房已经被贺放天修好了,里面的各色花依旧开得娇艳,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其中最多、开得最盛的是一株株火红的芍药花。
贺峥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动容。
贺放天看他没反应,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恨我?”
贺放天说的是恨,他多清楚这个儿子对他有着多么深厚的恨意。
贺峥轻嗤一声。
贺放天对于他的嘲讽并不在意,平静地说:“贺峥,你不明白,爱上一个并不爱你的人,还要被高契合度信息素影响,一次次爱上他,这种痛苦是致命的。”
贺峥这次开口了,言语中讥讽更甚,“所以你就标记了他,利用高契合度的标记无法洗去这一条法律规定,强迫让他做你的妻子,一辈子被你困在这里?”
“可是我跟他有95%的契合度,”贺放天眼里闪过一抹不甘,“他本就该属于我,而不是那个跟他契合度只有70%的alpha!”
贺峥冷冷道:“契合度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爸爸不喜欢你是因为他分得清契合度影响下的喜欢和真正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贺放天恼怒道:“契合度相融的ao相爱有什么不好?起码如果他不那么固执,我们一辈子都可以很恩爱!”
贺峥毫不客气地击穿他一切歪理,“可他不爱你,他活得很痛苦。”
贺放天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看着他,“所以你就杀了他?!你杀了你爸爸,我的妻子,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说起贺峥恨他,倒不如说是这对父子在相互憎恨,彼此仇视中生活了这么多年。
贺峥这次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和诺格纳·费曼要订婚了,希望您到时候出席。”
“为了贺家的未来。”他无不讥讽道。
贺放天面色铁青,怒道:“你以为你又分得清什么是契合度影响,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你和那个omega,不止90%的契合度吧?”他眼中带着汹涌的恨意,又有些疯狂,“他的痛苦,或许也跟我一样,也跟你爸爸一样,不如你也杀了他,让他早点解脱。”
“但是我敢保证,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会尝到和我一样的滋味,那种失去一切,痛不欲生的折磨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甚至带着一丝哭腔,话语却如诅咒般刺耳,久久回荡在脑海中。
贺峥脚步没停,迈步走出了花园。
贺嵘站在门口,拦住了他,眼神凶恶,“我倒是小看了你!”
“你早就发现了我对不对?你故意让我以为你在意姜逸,实际上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跟费曼家族的人搭上关系对不对?”
贺峥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觉得可笑,“是又如何?”
贺嵘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你就不怕姜逸知道这一切?我已经查清楚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冷落他,只有在我回来之后才对他好了一阵,你说他要是知道了就连你对他这些短暂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他会不会恨你?”
“他如何与我无关,”贺峥不想跟自己这个弟弟胡搅蛮缠,“不想死就让开。”
一阵劲风袭来,将贺嵘扫到一旁,眼前没了人拦路,贺峥毫无阻碍地走出门。
贺嵘往后趔趄了两步,在他背后破口大骂,“父亲说得对,你就是个冷血怪物!”
“贺峥,你杀了爸爸,肆意玩弄他人感情,你这样的人,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