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泽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他一抬脚站了起来,雷光闪烁后,就消失在石台上。别误会,他没回去继续修炼,而是来到宗门附近一处树林里散步去了。☆、牧子润这树林在九阳门附近后山上,面积非常广阔,里面也有不少的妖兽,几乎就是林海了。林海的另一头连着的是其他的宗门,不过跟九阳门本身相隔很远,所以双方互不打扰,但几个门派的弟子,则可以自行进入到林子里去历练。但越是靠近林海的中心,就越是危险,不仅有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还有几头堪比元婴、化神的厉害妖兽。只是这些妖兽在里面吞吐日月精华很少见人,一般来说,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也不会跟普通的修士过不去——这也算是几个门派里的强者和它们之间心照不宣了。禹天泽一场选拔大会下来原本觉得很无聊,可后来算得上是坑了明鸢一把后,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所以,他闲着没事,就去这片树林里来洗涤洗涤心境了。就算没用,也是一种放松么。禹天泽并没有进入树林深处,他只是沿着一条笔直的道路往前走,就如同他的雷火大道一样,不管什么阻拦着他,都会被他一一摧毁。这路上当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妖兽敢来找他的晦气,毕竟一位元婴上人的气息,哪怕他不刻意散发呢,那等级带来的压制,也足以让它们望风而逃。于是,禹天泽就走得远了些,路上玩赏花草树木什么的,不再觉得憋闷了。不过,禹天泽正四周随便看看呢,忽然间,就发现了一缕白烟冉冉升起,而白烟所在之地,隐约间好像有个小小的身影蹲着。看见之后,他就皱起了眉。哪来的小崽子这样不省事,居然一个人跑到这林子里折腾?也没怎么犹豫,禹天泽就快步往那处走去。他是对九阳门人没什么好感,可却不至于放着不懂事的孩童不管。这样的小崽子,就该拎起来揍一顿屁股,再扔给那群玩忽职守的弟子们看着去!几息后,禹天泽已经到了孩童的附近。那里燃着一个火堆,两旁架着很粗陋的木架子,一只剥了皮的野兔被串在硬木枝上头,正被一只瘦巴巴的小手翻来覆去地转动,金黄色的油脂,缓缓地滴落……火堆旁的是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幼童,可是以禹天泽的眼力,还是一下就看出了他的骨龄——应当是九岁了。也不知那些负责照顾年幼孩童的弟子们是怎么做事的,让这小崽子长得跟小鸡仔似的,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看起来好不可怜。禹天泽上下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男童似乎感觉也很敏锐,一下子就转过头来。等看清了小崽子的脸,禹天泽脸色一变,目光顿时变得很复杂。怎么会是……他?前面说过,禹天泽上辈子属于被师尊坑死和被自己蠢死的倒霉蛋,最后一幕是被十来个元婴并上一位化神一起围攻,但后面又说他拼着重伤差点逃走又被妖灵绊住才那么凄惨……照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拼着重伤,也是达不到“差点逃走”的效果的,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这就与一个人有关了。那个人,也是围攻的十来个元婴之一,却也是在最后关头放他一马的人。禹天泽默默地再看了一下小崽子……这张脸他是至死不忘啊。在那时,禹天泽虽然还很凶狠地冲杀,但实际上已经有点绝望了。而且这些元婴还在布置一种大阵,一旦布置完整,他恐怕就算自爆,元神也会被抓住,自己的仙宫就真的要被那群小人得到了。让禹天泽怎么能甘心?突然间,有人给他传音了:“从我这里,可以突破。”禹天泽顺着看过去,就见到了表情没什么变化的一位元婴。这位他也就是眼熟,平时没什么交往……不过在那时,禹天泽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不怎么信,他也只能赌一赌。结果他真冲过去,那元婴跟他交手几招,就立刻假装被他打中,口吐鲜血地后退了。也亏了这样,禹天泽一瞬间遁走很远,险险就能逃走,结果前面几只妖灵窜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宝,就把他拦住了一息时间。在这一息里,足够后面的人追上来了。禹天泽就干脆自爆了。是,他自爆以后仙宫就会掉出来,再拥有他的元神的话,就可以破解他的契约,把仙宫占为己有。可禹天泽利用这一点空隙,主动把自己爆开成无数块,喷了所有过来的修士一脸血一身碎肉。仙宫就变成一粒芥子,藏在某块肉屑里,粘在了那个刚刚放过他的元婴身上,临死之前,他更利落地把怎么转移仙宫的法诀也传过去了。禹天泽觉得很可笑。他一心一意看重的师尊和宗门要置他于死地,反而和他从没有交情、从来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任何好处的同门对他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不管对方的为什么,反正就凭他这一点善念,禹天泽就把仙宫送了。至于明鸢陈一恒那伙人……一块灵石都别想从他这里得到!·牧子润有点纠结。面前这位……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作为一个从小孤身一人摸爬滚打长大后来还能创出自己一番事业的成功人士,兼即使绝症死掉了还能穿越的幸运人士,他还是很有观察力的。就比如,重紫华服,张扬锐利的华美长相,冷酷的表情,以及一身让人一见就心里发憷的恐怖气势,明明白白地就告诉他,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正是内门里传说天赋最出众的元婴上人。如果他是个普通的九岁孩童,肯定是没法这么冷静,可他绝症死掉以前都四十多了,穿越过来也有一个月,面对这么个从头发丝儿好看到脚底板的“年轻”修士,还真是生不出什么恐惧之心来。观察起来当然就更仔细,也能立刻察觉对方的身份。可是现在,牧子润认是认出来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清这个年轻强者的情绪。他好像不是生气也不是高兴……那他这么杵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不过心里转过了很多心思,牧子润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他想了想,很恭敬地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露出了前世对着镜子练出来的、让人感觉到真诚又亲切的笑容:“小子牧子润,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之后就是一片沉寂。牧子润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下,却不由得怔了怔。因为他发现,对方的表情隐隐地好像也……有点纠结。再然后,他听到对方很迟疑地开口:“你烤的,好像不错。”牧子润立刻回神,把差不多已经烤熟的野兔取下来,双手奉上。他笑得眉眼弯弯:“能得前辈喜爱,小子不胜荣幸,还请前辈赏脸,略作品尝?”·禹天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现在席地坐在普通的火堆前,右手抓着普通树枝串起的普通烤野兔,正咬了一口。老实说,味道不错。不过对于修士而言,食用普通野兽的肉并没有好处,只有饱含着力量的妖兽肉和一些灵米灵蔬才是有益的。而这只野兔……他也就能尝尝味道。刚刚禹天泽其实是觉得自己有点丢脸的。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而走神,走神的时候还被目前不认识自己的故人提醒,被提醒以后他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居然找这小崽子讨肉吃——就算是未来的故人,现在毕竟也只是个小崽子而已。怎么说,都是比较羞耻的。尤其是,他居然直接把整只烤兔子都接过来,由于太震惊而忘记了分给对方。简直就像是强抢一样……禹天泽僵硬着慢慢吃,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不觉地,就把兔肉吃了大半。同时,牧子润也在进一步地观察禹天泽。居然这么喜欢吃……吗。一口接着一口的。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想必这位年轻强者对他并没有恶意,他也不会得罪对方什么了。等到禹天泽咬上了树枝,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霎时间,他更僵硬了。牧子润笑容很亲近:“前辈,可要小子再烤一只?”禹天泽一顿,慢慢转头过来看着他:“……不必了。”他想起他抢走的是对方的口粮,又说,“你烤一只自己吃罢。”牧子润听了,眼里也带了点笑意。他现在只是外门地位最低下的杂役弟子,每个月只有堪堪够吃的一袋子下品灵米,每三个月才有很可怜的一块下品灵石,除此以外还要起早贪黑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更因为他原身的年纪太小,从前灵石就经常被上面的管事昧下,灵米也时常克扣。所以,他都是吃不饱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危险到这里设置陷阱抓野兔吃不是?没想到,见多了仗势欺人的“前辈”,这回遇到的年轻元婴,竟会有这样的体谅。不由得,他对禹天泽的印象就好了两分。而在这个时候,禹天泽也总算回想起了上辈子听说过的,关于牧子润的一些经历。☆、轩然大波一个四灵根——只比五灵根那种伪灵根强上一丝的外门弟子,根本不会和内门的那些幼童一样有人照管,而是往往只有月例,还要做杂工,任他自生自灭。但这牧子润硬是自己摸索,从外门到内门,一直进阶到元婴,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再后来,他在内门里被人拉拢,成为了宗主一系的一位不甚受看重的普通元婴。但他又胜在没有根基,也没有家族牵累,所以偶尔也被当作了半个心腹来用。禹天泽这时又隐约想起来,当时拉拢了牧子润的,好像就是陈一恒。——也是,陈一恒为了得到宗主之位,向来都是以温和面目示人的,对待这么个无牵无挂的元婴,当然会想办法结交一番。后来他为了万无一失能独吞仙宫,应该找宗主借了人手,而他自己本身拉拢的元婴修士也有几个,牧子润自然也算是个战力。想明白了,禹天泽眉头微皱。刚才一时起意就走过来,现在该怎么对待这位“恩人”?照理说上辈子他送了仙宫也算是还了对方那一念之善了……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好歹也是上辈子唯一对他有这么一善的人,要当作完全不认识,好像他也不太愿意。事实上,他对这个牧子润,还真是印象不错。没注意到的时候也就算了,可是注意到了……不说别的,能以四灵根资质没有任何人扶持的情况下一路晋身到元婴这个阶层,就算他肯定有奇遇,那也是非常有本事了。而有了本事还没迷失本性,不会被仙宫这样的宝物摄了心魂,显然意志也很坚定。禹天泽忽然心里一动。……不如收个弟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