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杀的悄然之中,一身总管太监服的来喜垂着头从后侧走来,向晏榕递上了一只暗色长弓。
那弓羽是用千年的紫檀雕琢而成,所用的箭也支支淬毒,见血封喉。
晏榕唇边的笑幽深,再不见当年少年的影子。
他张弓拉弦,将箭羽自上而下对准了楼苍,温和道:楼将军,你有三罪,其一边疆擅返,其二私自入都,其三深夜携兵进宫,每一罪皆可诛。
楼苍握紧了腰间的刀鞘,冷声道:你作为太子,私囚摄政王数月,岂不更违逆大历律法?!
哦,今夜一过,这宫中有何人敢谈论此事?
晏榕轻轻笑了下,何况楼将军不是曾经说过,摄政王独断专权,定会扶持孤坐稳皇位,怎么事到如今,楼将军反倒治起了孤的罪呢?
楼苍寒剑出鞘,忍无可忍:他从未想过要夺你皇位,而你却
孤如何?
晏榕的目光从淬着毒的箭头上漫不经心的移开,孤从楼将军身边抢走了他,让楼将军嫉妒了?
宫城的楼台上足足有上百宫人,楼苍如何也没想到晏榕竟这般开口无忌。
他只怔了一下,晏榕便又重新开了口:是啊,楼将军不该嫉妒。他连死都只愿意死在你送给他的美人榻上,要论嫉妒也当时孤嫉妒楼将军才对。
宫中的夜晚比燕都的寻常大街上要更加冷上几分,或许是因为亡魂太多的原因。
晏榕的神色显得愈加幽冷,在眸色最深处终于染上几分癫狂之意。
他的唇角极浅的勾了一勾:楼将军,孤妒忌你许久,容你不得。不过在你死之前,孤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死的明白。
纯白的战马不安的长声而鸣。
楼苍皱了皱眉:什么事?
你不是懊悔不已几年之前,你遵从父命,弃他而去的那个晚上,究竟是谁与他共度良宵么?
晏榕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盖的恶意。
是孤。
他拉开长弓,轻笑道,是孤给他下了药,要了他许多回。直到后来他受不住了,哭着求孤绕过他,孤让他唤了好几声夫君,才抱着他一起安寝。
楼苍你嫉妒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或许就是疯子与疯子的巅疯对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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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阴了一整天的空气潮湿过度, 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断断续续的雨丝在灯火辉煌的宫灯之中显得渺小凄惶,很快便没入青石板地面上消失不见。
高高的朱红色宫墙上, 成群的宫人们很快为年轻的帝王搬来了遮风避雨的广伞, 唯独第三重宫门前的一对骑兵无遮无拦的站在雨中, 越发显得寡薄无助。
身上的玄甲虽能抵千万刀兵,却无从抵御冰凉的雨水。
细而绵长的雨缓缓从玄甲的缝隙中渗透入衣领,不过少顷, 便连肩上的衣物都渐渐带上了几分湿意。
那雨水像是浸了千年的冰, 凉得楼苍竟在马上轻轻颤了颤, 险些无法坐稳。
随即, 他肩上的陈伤便像是受到了细雨的影响, 缓慢而悠长的疼了起来。
那是五年之前, 他唯一的一次错信敌情, 深陷月奴陷阱,险些全军折在敌国。
而恰巧那一次摄政王出征南疆,亲取月奴国主首级,救大历三万大军与楼苍于旦夕之间。
如今经年已过, 午夜梦回之时, 他总还会想起那轮阵前的月光。
那本应是属于自己的月光。
在雨丝之中, 楼苍手中的寒枪越发显得幽冷。
他自战马上抬头,马缰一拉,战马的嘶鸣便响彻整个皇宫。
楼苍的眉眼中再无君臣之义,越发像是战场上浴血而战的将军。
他冷声道:殿下何必自欺欺人。若是一切真如你自己所说,你又何必如此不甘?
宫内陡然升起的杀意激惹了战马, 纯白红缨的战马不住的扬蹄,似早已做好了陪将军最后一程的准备。
晏榕神色变了又变,手中的弓弦拉得极满,那淬毒的箭时时刻刻瞄准楼苍的位置:孤并未不甘!
你当然不甘。
楼苍极沉极冷的一笑,抬起眼道,晏榕,你只是让我知道你究竟何等卑劣,可惜就算你用尽一切方法得到他,占有他他依旧不曾爱你。
晏榕面色剧变。
玄甲上的雨水已全数入了衣衫之中,陈年旧伤的疼在楼苍的全身一点点蔓延,合着阴郁逼仄的空气,疼得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楼苍深吸了一口气,在晏榕近乎疯癫的神色中说出了下一句话。
太子殿下,你爱他又如何呢?他从生到死,永远都不会爱你。
楼苍说着说着竟慢慢笑了。
不知是由于猛烈的疼痛,还是其他原因,他原本紧握□□的手突然一松。
那柄跟随了大历武神的缨枪顿时失了力气,在一声沉闷的重响之中轰然落地,砸在了寂静已久的石板上。
□□上鲜红的缨穗沾了地上的雨和尘,很快便泥泞不堪,没了曾经浴血沙场的模样。
楼苍轻轻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战马,接着松开了马缰,扬起头,看向晏榕。
他开口,声音中有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决然,亦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事到如此,就劳烦请殿下送我一程。只是与我同来的骑兵们并无谋反之义,若殿下宽宏,当放他们一命。
晏榕的神色阴郁到了极点,他握着弓弦的手不断拉紧,青白的筋脉浮现而出。
听闻楼苍的话,晏榕勾唇一笑,温声道:楼将军,你难道以为孤不敢杀你么?
自然不是。
楼苍的表情坦然而平和,他抬头向晏榕看来,开口道,还望殿下快些动手,我担心他一个人害怕,在黄泉路上走得快了,若我此次再晚去便追不上他了。
晏榕神色骤变。
如果说刚才宫墙之上的年轻天子面上还有几丝活气,那此时此刻,瞬间从他面上褪去的血色夹杂着纷乱的雨水,便将这名被大历百姓称为第一公子的俊美男人衬得宛如深渊而出的厉鬼一般。
他幽沉的眼睛直直向楼苍望了过来,薄得毫无血气的唇竟在无时无刻的发着抖,很快,连带着他手中的长弓都有些控制不住,带毒的羽箭一瞬间出了弓弦,却直直向下落了下去,一人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