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过,只有几片掉落的叶子在路中间缓缓移动,再无其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降临,大街小巷的灯光争先恐后的涌进人们的视野里,一派热闹景象。
现在的首都虽然说不上多热闹繁华,甚至有些明珠蒙雾的暗沉感,显得有些质朴,但是相对于赤溪村的乡野蛙鸣之声,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魏希迎着夜色,在华灯的照耀下回了郑家,徐衍将魏希送到楼下。他手里提着一些糕点,有徐奶奶送给魏希的,也有他们白天在义利买的,不同于传统口味的糕点,义利里卖的多是面包一类,香甜可口。
早在赤溪村的时候,徐衍就想让家里人寄些义利的糕点,只是路途遥远,邮寄不便,很多糕点都不耐久存,也就作罢了。
这些东西是赤溪村,或者说整个榕城也难寻到的风味。
分别之际,徐衍叫住魏希,他站在那里,清风徐来,吹动
徐衍的 * 衣角,岩岩若松,如明月入怀,高洁无暇。
魏希停住脚步,微仰着头,看着徐衍,“怎么啦?”
徐衍一手环住魏希,俩人气息交融,离得很近很近,徐衍在魏希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他低沉轻笑,“亲你。”
魏希的脸瞬间就红了,嚅嚅道:“我、我先上去了,郑伯母在家里等我。”然后魏希夺过徐衍手里的油纸包,小跑着上楼,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模样。
第68章 一直到魏希打开门,脸上……
一直到魏希打开门, 脸上还留有羞红的余韵,她深呼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走进去, 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魏希刚一开门的时候, 坐在客厅里的温淑芬就察觉到了。等魏希走出玄关,就看到温淑芬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自己, 关怀道:“回来啦, 今天感觉怎么样?”
魏希做出思考的样子, 颇有些俏皮的味道,“还不错,就是中午没吃到您做的荔枝肉, 馋的紧。”
温淑芬被魏希的话逗得直笑,病弱苍白的脸上也因此红润了些。“你啊, 你啊。”言语间颇为无奈,又带着纵容,明显是极为喜爱魏希的。
魏希把手里提着的糕点放在桌子上,复又看向温淑芬, “这是徐奶奶送的,还有一些是我在义利买的小糕点。您平时喝的药都苦极了, 这些糕点小小一个,用来解嘴里的苦涩刚刚好,您喝完药就可以吃一些,解解苦。”
面对魏希的贴心关切, 温淑芬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你这孩子,费这功夫做什么, 浪费钱。”话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对了。”温淑芬像是想起什么,对着魏希道:“徐衍奶奶既然送了糕点给我们,下次你再去他们家里的时候,和我说一声,也得准备些回礼才好,相处是要讲究有来有往的。”
温淑芬虽然病弱,但是原本的出身也不错,对于这些人情上的往来并不是一窍不通,加上担心魏希和徐衍门不当户不对,唯恐徐衍的家人会对魏希不满意,对于这些礼数也就更加上心了。
温淑芬从来没有直言过自己多么疼爱魏希,但是在这些细枝末节,和很多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关心照顾魏希。大爱无言,温淑芬就像一个母亲,处处关怀着魏希,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温淑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魏希又如何察觉不到,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直言感谢,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反倒是辜负了温伯母对她的一腔关怀。
更何况,最轻不过言语,这样的感谢未免太过单薄。魏希想,自己最应该做的,是在生活中践行自己的感谢,温伯母待她好,她自然也应该待温伯母好,而非是轻飘飘的一句谢词。
心里这么想,但是魏希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留在客厅里陪着温伯母闲话几句,不至于太过 * 孤单。
温伯母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不代表她的见识也如此,越是和温伯母相处,越是能发现,温伯母人生几经起落,阅历丰富。
富贵小姐,她做过,陪丈夫越洋求学的陪读夫人,她做过,富有名气的翻译家、作家,她做过,被迫下放,像农妇一样劳作的黑五类,她做过。
而且温淑芬生性温柔,或许年轻的时候还有些盛气高傲,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岁月也将她打磨成如今的温柔模样,那是倦怠,看淡吵闹后才有的恬静。
从异国伦敦风情,到旧时高门规矩,哪怕是田间作物的熟期,温淑芬都能和魏希聊一些。
现今的魏希早已不是当初刚到这里,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感受到,自己的郑伯伯,郑伯母,究竟有多厉害。
也因此,魏希心里不禁有了些疑惑,虽然郑伯伯和郑伯母的感情很好,但是郑伯母的才华横溢,完全可以出去工作,在社会里独当一面,为什么要留在家里,专心照顾郑伯伯,除了偶尔解些零散的翻译,再无其他。
像是察觉出魏希心里的疑惑和眼里的未尽之言,温淑芬倒了一杯水,递给魏希,“这世上能将事情说出个一二三四的不算厉害,但是能将民生大事做出改变,造福于普通人的,才叫本事。
你郑伯伯就是后者。”
“所以您也是因此,愿意为了郑伯伯在家里洗手做羹汤吗?”魏希问道。
温淑芬想了一会,摇头,“不单是因为这个,我和你郑伯伯感情很好,单是想到他回到家里,能吃到我做的饭,在他疲惫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就这样想着,我就觉得幸福。”
说着,温淑芬停顿了一会儿,她看向魏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运,那是著名翻译多少本书都做不到的。
你郑伯伯年少的时候就有大志,他立志要以一己之力,改善国内的建筑体系,他积极保护建筑遗址,不断地在房屋建筑上做研究,让屋宇的建设能更加简洁坚固。
这些是他的志向,而帮着他实现他的志向,也是我最大的愿望。”
温淑芬说这话时,眼里时掩不住的温柔眷意,仿佛眼前已经有了丈夫得偿所愿的画面。
看着温淑芬的样子,魏希似乎有些理解了温淑芬的想法。
魏希沉思了一瞬,她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大概是在儒学浸染下,所有文人心底最奢望,最想做的吧。是天下文人共同的志向。”
温淑芬笑了,“你这孩子,年纪小小,说话的时候却时常显得有些老成,和你郑伯伯似的。不过……”
温淑芬转折了一下,“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确实很不错了。过几天,你就要开学了,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初心,保持你最初学医的这份坚持。
你考进的是 * 全国最好的学府,不出意外,你会有一条非常广阔的人生之路,但是它也意味着你要经历的诱惑会更加多。不一定是送上门的利益,也可能是藏在心底的不平,嫉妒,落差,甚至是对其他人的愤恨。
我见过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上了和原来截然相反的道路。他们有的出身好,有的不好,原来甚至是很善良的人,但不管他们怎么挣扎,最后还是迷失在了追逐的漩涡里。
所以,到了学校里,如果你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不适,或者落差,都可以和我分享,哪怕毕业了也是一样。不要把情绪积压在心里,你不是一个人孤身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和你郑伯伯一直站在你身后。”
温淑芬洋洋洒洒说了好长一段话,魏希当然知道她煞费苦心和自己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自己陡然从偏僻的赤溪村来到繁华的首都,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小村落走出来的普通小姑娘,很可能会在突然的繁华和落差中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