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是男女分开的。学校一开始就明令禁止装病旷勤,加之学姐专程开小会施加压力,新生大部分不想认真也得认真。每天早上涂防晒霜,晚上敷修复面膜,讨论着“最好多瘦几斤”,只盼望赶紧结束。
一到休息时间,沈稚就把军训服的袖子翻到最下边,抬手遮着脸找树荫。脸被晒得火辣辣的,她没心情说话。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动加入了同级生的聊天。
“男生好像比我们累多了。”有别的专业的女生说。
“叫外卖也要受罚。”
“什么?吃的都要没收吗?”
“我男朋友说的。他在音乐剧系那边。”
欧阳笙自言自语似的说:“还好我们不用。”
夏天本来就燥热,食堂闷得像烹煮中的砂锅粥。还是零食更能派上用场。
沈稚也若有所思地颔首附和。
眼看着军训平稳有序地进行着,那天下过雨,操场有积水,夜训取消。沈稚敷着面膜在床上拉筋,寝室空无一人,隔壁宿舍的女生忽然过来。
“沈稚,班主任找。”对方探出头,甩下这句话就走。
一不说为什么找。
二不说在哪找。
天已经黑了。沈稚临时撕掉面膜,洗完脸,披了件衣服就出去。边打电话边按班主任指示到了操场。
“老师您找我?”沈稚问。
老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随口回答:“我让女生随便出个人来。你来挺好的,我看你是个挺听话的孩子,先跟我来。啊,等下……喂……”
之后一路上,老师都在讲电话。
沈稚则在思考。
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倒也不至于。现在都不算正式开学,大家话都没说过几句,只能说是被推卸了责任。
毕竟谁都不想干杂活。
“以后你当女生这边的负责人吧,你是沈稚对吧?”要给派差事了,却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老师说,“今天男生那边又出幺蛾子了。我有急事,你先替我过去跟教官说一下。我马上来。”
沈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没有义务帮任何人的忙。不用夜训,她可以回去吹着空调看会儿小说,或者去超市挑选明天的早饭。沈稚磨蹭了半天,还是没能掉头就走,只是先低头订了份外卖,散着步去校门口。
夜风有点凉,沈稚抱着手臂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看到黄色的电动车风驰电掣,停下后直接将包装往铁栅栏里一放,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怎么电话都不来一个。
她走上前去,特意看了一眼小票确认。收货人的姓名进行了保密处理,能看到是“沈*”。打开包装袋,是她订的东西。
沈稚漫不经心,边走边吃,刚含住第一口,顿时愣了一下。
她吐了出来。
豆腐脑是咸的好还是甜的好?这是中华上下五千年至今争论不休难分难舍的一道亘古难题。
沈稚向来是咸豆腐脑那一派的。
然而眼前这份豆腐脑显而易见是甜的,还是加了几倍糖的那种。
她第一反应是店家送错了,刚点开外卖软件,一个预料外的来电突然降临。刚接通,对面只撂下一句话:“沈女士,你外卖到了。”
沈稚一声不响,下意识去翻手中的塑料袋。她重新检查了一次那张小票,这才看到,订外卖的人的确是“沈*”,但是后缀是“先生”。电话号码也明显不是她的。
尚且是戏剧学院大一新生的夜晚里,沈稚拎着吃了一口的甜豆腐脑,站在夜风里久久无言以对。
她正走神,身后就响起她的名字。她回头,看见是同宿舍的孙梦加,还有另外几个女同学。
“你怎么在这,也是来看男生受罚的吗?我们刚被赶出来。”孙梦加憋着笑说,“老师好像在找你。”
沈稚问:“怎么了吗?”
别的女生回答说:“军训期间不是不让出校嘛,有男生翻墙出去了。结果下雨了,被抓回来,全部蛙跳,笑死人了。”
沈稚朝那个方向看。
果不其然,十几个男生正在绕着操场蛙跳。
她在看蛙跳,班主任却看到了她。“沈稚,”老师不容分说把她拉过去,“他们再跳两圈就完事了。有几个让保管了手机,等会儿你还过去吧。”
他把垒起的几只手机递过来。
沈稚的手比一般女生的要大些,十指修长,轻轻松松接过那些手机。
高大的影子笼住女生,有人说:“我帮你拿一些吧。”
“不用了,谢谢。”不习惯麻烦别人的沈稚下意识躲了一下。
一张不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之前跟着同学见过的学长。
还想说些客套话,却被那操场上的一声疾呼打断:“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得转移过去。
“水全溅我脸上了,去你妈的!”一个正在蛙跳的男同学咆哮道,“沈河!”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