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沈河与沈稚不在一起。
他们中间隔了两名考生,其中一人缺考,另一个突发急性阑尾炎,在候考区域被送上了救护车的担架。
然后,沈河和沈稚相遇了。
沈河在沈稚前一个进去。
她只看到他的侧脸,但不得不说,即便是在表演专业的艺考生里,这男的外貌条件也是上上乘。
有过几分钟,她以为他是一个长得帅的正常人。
然而。
他的声乐部分唱的是《妹妹找哥泪花流》。
中间还忘词了。
老师大发慈悲,允许他换首歌。结果他反问能不能唱信的《死了都要爱》,当场惨遭拒绝。
然后集体小品的时候,他们俩被分配到了老头和老太的角色。大家都对分数虎视眈眈,完成好节目重要,凸出自己更重要。
不该太做作。
也不能太隐晦。
沈稚还在考虑怎么给自己加戏,只听身边一声闷响,沈河已经摔了一跤,瞬间吸引全场目光。
太无耻了。
以至于年少无知、满心“城里套路深”的沈稚都卡壳了。
眼看着她的戏要崩盘,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沈河忽然蹙眉,背对计分老师,仿佛无声的提词板,向她传递起某个信息。
那一刻的沈稚只觉得脑袋一空,总而言之,先按照初次见面的艺考生所给的指令那样做了。
她扇了他一耳光。
走出复试的建筑时,沈稚几乎可以说是失魂落魄,却看到沈河在艺术家的雕塑下练习骑独轮自行车。
她原本想装作没看到,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倒退几步后站定说:“你还不走吗?”
身为同组考生现状的始作俑者,沈河游刃有余地保持着平衡:“如果考不上,以后就不太可能再来这里了吧?”
她不情愿为他的逻辑折服,所以站在原地不动。他却摇摇晃晃骑着独轮车来到她跟前,把屏幕满是裂痕的手机递给她,说:“帮我拍张照,谢谢。”
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这是沈稚对沈河最初的印象。
后来想起来,沈稚猜测他们的其他几试成绩一定名列前茅。
不然不至于都这样了还能被录取。
录取的事,沈稚一一告知了家人们。
爸爸妈妈很高兴,感谢主,感谢耶稣基督,感谢圣母玛利亚。
姑妈姑父一边目不转睛观看相亲电视节目一边问她什么时候搬出去。
表妹站在门边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那真是太好了。”说完猛地摔上了门。
报道时,沈稚是一个人去的。
开学前,他们几个同级生已经通过表演生的人脉联络到一起,更有甚者勾搭到学长学姐,通过社交网络打成一片。
沈稚暑假待在乡下祖父母家,参与交流的次数比较少,到宿舍时没有太熟的人。
论极端,这专业的大致能分成两种。
要么脑子空空到极点,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不懂,纯粹花瓶;要么见机行事、八面玲珑到成人精,最喜欢做形象工程。
即便沈稚缺席了不少线上活动,仍旧被招呼着加入其中,其乐融融。
刚刚还在一心一意看手机的女生朝她微笑,眼影与美甲是配套的。“你好!我叫孙梦加。”她说,“最后一试见过你。”
沈稚说:“我叫沈稚。”
“我是欧阳笙。”戴眼镜的女生说,“我朋友和你小品是同一组,可惜那一轮她被刷了。”
“那太不好意思了。”她轻轻应和。
其实沈稚没什么印象了,只好少说话,掩饰尴尬。
“怎么搜不到你微博……”
沈稚凑过去,帮忙输入了自己的一连串字母的用户名,再坐下,又把之前特意买的水果糖分出去。她不怎么喜欢吃,但不得不说在散装食品里,这个比较常见。
大家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结伴去领了军训服。途中顺带和其他女同学都见过一圈,零零散散,也遇到几个男同学。
沈稚半生不熟,同样被卷进其中,编织成交际网的一部分。
当场试过衣服,几个女生立即凑到一起自拍。名校表演系,有过演艺经验的不罕见,发到社交软件上不掉价。
其他宿舍气氛更热闹,孙梦加一去不回,只留下沈稚和欧阳笙结伴去澡堂。正在脱衣服,欧阳笙忽然想起什么,女低音在隔壁问:“沈稚,你是有个哥哥吗?”
“什么?”沈稚把上衣脱过头顶。
却只能听到水声了。
什么啊。沈稚想。
班上成员还没认全,军训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