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异国的生活很平淡, 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也并不丰富精彩,但又是很忙碌的。
音乐学院安排的课程很紧凑, 阿洛虽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天赋,但她的声乐知识基础十分薄弱。这个世界的古典音乐史发展深远悠久,尤其是来到西方音乐艺术中心的地方之一, 越发让阿洛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需要倾注全部精力去弥补欠缺。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觉得牙疼。
就像于静曾认为的,她是哪怕在天才堆里, 依然能闪耀光芒的孩子。在阿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她的音乐才华已经在学院中渐渐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
在音乐天赋方面她几乎可以碾压所有人,而在学习专业知识时, 她又如同一块海绵迅速地吸收着各方面的知识,过目不忘又一点就通的学习能力, 让人无法不生出嫉妒的心思来。
她进步的速度令人咋舌, 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 就从对古典音乐知识一窍不通的新生,到现在可以和授课的音乐老师交流请教问题。连教授也偏爱让她上来演奏,聆听她的琴声就相当于一种享受。
当一个人优秀到了某个高度, 无论性别,还是国籍都不算什么。
阿洛凭借着自己的才华,赢得了外国同学的尊重,还有各门课程声乐教授的喜爱。相比起来, 与她同是公派留学的其他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在这一批公派学习音乐的少男少女中, 不乏家世显赫出身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子,他们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 站在了金字塔顶端,拥有着优越不凡的条件,一接触音乐就是首都音乐学院的大师教导。
对于像阿洛这样起点就离他们的世界太遥远的人,一开始是排斥不屑的,甚至为同样出现在出国名额中,而感到不习惯。
只有少数的人特地找了所有学生的比赛获奖录像视频看了,对比十分明显,他们与她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于是才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有意递出橄榄枝让阿洛进入他们的圈子。
然而阿洛只一句,“抱歉我最近还要忙练琴,没有时间参加聚会。”
一群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哪怕再怎么故作早熟虚伪,也还没有历练到完美无可挑剔的程度。无论是刚来国外时的冷淡排挤,还是半真半假的友好善意,阿洛不会看不出来,只是无意理会罢了。
与这些人打交道无异于浪费时间,还不如专心在学习音乐上。
阿洛的拒绝显然伤了这么一群生来顺风顺水的贵公子千金小姐的自尊心。尤其是这个他们打心底看不上眼的普通人,却得到学院众多教授的赞誉,将他们衬得毫无存在感。
甚至连他们参加国外派对联谊时,外国同学见到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还会问一句,
“你们和钟是来自同一个国度吗?她可真是个天才,上次我们教授让她在课堂弹奏了一曲,哦,她的演绎实在太完美了,发挥到了极致。”
类似的这种话别提多憋屈了,性子高傲娇气些的少年少女哪里受得了,于是私下便想着给钟秀一个教训了。
某天晚上,阿洛练完琴回到宿舍,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床铺上全被冰块冷水浸透了,没一丝干净的地方。还能听到隔壁女孩幸灾乐祸的嬉笑声。
阿洛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又回到练琴的教室。
当晚她练习了一整夜的钢琴,丝毫不觉得疲惫,第二天就跟学院的老师说了这事。
国外的教授老师可不关心这些学生在华国国内有着什么家世背景,而阿洛又是学院公认的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自然站在她这边。
校方不仅给阿洛换了一间单人宿舍,还给了几个女生处分警告,若是再犯,便直接退学处置。
要知道由于是公派留学名额,哪怕退学处理,学院也会通知华国领事馆的,还会说明理由,这脸可就丢大了。即便国内的家世背景再雄厚,名声上也会留下不小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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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阿洛被教授邀请进入他的交响乐团,除了锻炼自己之外,更多还是为了教授提供的薪酬。
公派留学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期限为一年半。对于那些权贵富豪的孩子来说,就像是随意的一趟春游。而真正有志于音乐的人,需要倾尽全力,努力在这里留下来。
公派留学的补助,在国内看起来多,但放在国外换算成外汇,负担阿洛和于静两个人的生活只能说是勉强。阿洛还不至于让于老师一边充当着保姆照顾她,一边还要去打工。
这日阿洛一如往常的,和乐团其他人在礼堂练习,不过这种闲暇时候大家也会各玩各的,阿洛习惯性地沉浸在独自弹奏音乐中,也时不时会有学院的师生驻留倾听。
“你弹得真好。”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说的是熟悉的。
阿洛抬起头看了眼,见到一张很是俊秀的脸,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白净几分,白衬衫搭圆领毛线衣,下身是简单的西裤,只是这一身质地不差。
其实也见过几面,在首都组队一起上飞机到美国音乐学院的,好像还邀请过她参加什么聚会。至于名字,阿洛已经不大记得了。即便拥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也不是每个人每件事都值得她记在心上。